顶楼办公室,死寂如墓。
郭宇瘫在椅中,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蜡像。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唯有识海深处,那无声的战争仍在持续。
混沌微光映照的方寸之地,是他此刻唯一的疆域。疆域之外,墨绿色的诅咒浪潮依旧汹涌,但冲击的力度,似乎……减弱了?不,并非减弱,而是变得更加……有序?
在他刚刚获得的那份简陋“矿脉图”的指引下,郭宇的意识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原本混杂一团的诅咒能量,其实内部有着清晰的能量梯度。外围是大量结构相对简单、怨念稀薄、易于解析的“边角料”;越往核心深处,诅咒的结构越复杂,蕴含的蛇性法则碎片越完整,那股冻结灵魂的“古蛇本源”气息也越浓烈。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那些“边角料”。
锁定一缕结构最为松散、能量波动最弱的墨绿色丝线。依照混沌微光灌输的“理念”,他的神念不再模拟,不再试探,而是直接以一种仿佛能共振其存在根基的特殊频率,如同精准的密码,轻轻“叩击”在其能量结构的某个脆弱节点上。
嗡……
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那缕诅咒丝线应声而散,如同被抽走了骨架的沙塔,瞬间崩解成四五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幽光的黑暗结晶。整个过程,反噬微乎其微,效率远超他之前盲人摸象般的尝试。
吞噬。
核心神念探出,依旧是细若游丝,包裹住其中一颗结晶。冰冷的寒流与寂灭意蕴顺着神念反馈而来,但郭宇的意识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摩擦”。淡紫色的神魂本源如同运转精密的磨盘,缓缓旋转,将这一丝外来的“阴”耐心地磨碎、分解、吸收。
痛苦依旧,但已不再难以忍受,反而变成了一种……熟悉的、甚至带着一丝病态“期待”的流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吸收一丝精纯的阴性能量,自己的神魂核心就凝实一分,对“阴”、“寂灭”的认知就深刻一分,那淡紫色的光芒中掺杂的混沌色泽也浓郁一分。
他甚至开始尝试,在吞噬的过程中,主动引导那一丝新生的、融合了阴性能量的神魂之力,去冲刷、滋养丹田内那黯淡破损的宝瓶虚影。
效果……微乎其微。宝瓶的品阶太高,破损太严重,这点能量如同杯水车薪。但他能感觉到,瓶底那缕混沌微光,似乎对他这种行为……默许?甚至……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反馈?仿佛他滋养宝瓶的行为,本身就是在为这缕微光提供某种支撑。
这是一个危险的良性循环?还是饮鸩止渴的陷阱?
郭宇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活下去并夺回力量控制权的路。
他如同一个高效的矿工,不知疲倦地在那片墨绿色的“矿藏”边缘开采、提炼、吞噬。一颗颗黑暗结晶被瓦解、吸收。他识海内,那片被混沌微光笼罩的“净土”,似乎在极其缓慢地……扩大?虽然扩大的速度慢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信号。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这种掠夺式的成长中时——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洞穿虚妄、直指本源意味的冰冷意志,如同最深海的探测波,毫无征兆地扫过!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淡漠的窥视。这道意志,更加精准,更加具有目的性!它仿佛穿透了办公室的重重阻隔,穿透了他肉身的屏障,直接落在了他识海内那片正在与诅咒对抗的战场之上!
郭宇的意识猛地一僵!吞噬的过程被强行打断!
他“感觉”到,那道冰冷的意志,如同最先进的生命扫描仪,瞬间分析着他识海内的能量构成——那淡紫色的、融合了一丝混沌色泽的神魂本源,那被不断解析吞噬的墨绿色诅咒,那缕定海神针般的混沌微光,以及……他与雨林中老刀三人那微弱的符文联系!
尤其是那缕混沌微光!那道意志在接触到微光的瞬间,产生了极其剧烈的、仿佛遇到了某种“不可能存在之物”的波动!
紧接着,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古老、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和忌惮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郭宇的意识核心!
“窃取……吾族……本源……的……虫子……”
“交出……那缕……光……”
断断续续的、仿佛由无数古老蛇语组成的意念,直接在他灵魂层面炸响!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碾压的恐怖威压!
是“阴蛇谷”更高层次的存在!它发现了!不仅发现了他在吞噬诅咒,更发现了那缕混沌微光的存在!而且,它对这缕光,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渴望与……恐惧!
郭宇的意识核心在这股恐怖的意志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舢板,瞬间出现了无数裂痕!刚刚吞噬阴性能量带来的那点凝实感,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混沌微光剧烈摇曳,散发出更加古老苍茫的道韵,死死护住他的核心,但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行!不能让它得逞!
郭宇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缕混沌微光,是他此刻最大的依仗,也是三元宙光瓶恢复的关键,绝不能被夺走!
他疯狂地催动刚刚壮大了一丝的神魂之力,不再去解析诅咒,而是全部收缩,如同刺猬般蜷缩起来,死死依附在混沌微光周围,共同抵御那恐怖意志的侵蚀和索取!
同时,他强忍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通过那与门徒相连的符文,向雨林方向,发出了一个极其简短、却带着血淋淋警告的意念波动——
“危险……速……离……”
他不知道这道警告能否顺利传达,不知道老刀他们能否理解,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来得及逃离。
做完这一切,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用于了这场发生在灵魂最深处、关乎存在根本的防御战!
办公室内,他肉身的七窍,再次渗出那紫绿交织的诡异血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窗外,夜色深沉。
城市依旧在沉睡,对发生在这钢筋水泥丛林顶端的、超越凡俗理解的残酷战争,一无所知。
郭宇的意识,在混沌微光与那古老蛇性意志的夹缝中,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不定。
他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意志,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巨蟒,正盘绕在他的识海外围,耐心而残酷地,不断施加着压力,寻找着吞噬那缕微光,并将他这个“虫子”彻底碾碎的机会。
深渊,已然回响。
而猎物与猎手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