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冰谷的冰穹是极北最温柔的奇迹——像块被极光浸软的玉,倒扣在雪原上,穹顶流转的淡紫、莹绿光带,把谷里的雪都染得发暖。踩在覆着薄冰的小径上,能听见脚下“咯吱”的轻响,旁边的冰晶灌木挂着七彩的花,风一吹,花瓣上的冰碴子落在颈间,凉得人缩脖子,却又忍不住想再凑近看两眼。
望舒跟着冰芸长老走在最前,老妪的素白袍扫过蓝苔藓,没沾半点雪,杖头的冰珠晃着光,把前路照得亮堂。她们没直奔正题,先绕去了冰壁长廊——墙上的冰雕是活的,刻着雪魂族先祖与冰凰对谈、跟猛犸兽共饮的画面,灵气顺着雕纹爬,连先祖衣摆的褶皱都在轻轻动。
“木灵尊者当年在这住了三载,常对着这壁雕发呆。”冰芸长老的声音像融了雪的泉,软却清,“她说极寒不是死,是草芽在雪下攒劲,等春来就冒头。”望舒摸着冰壁,指尖的青木灵气突然颤了——壁雕里的尊者竟也抬了抬手,两道光在冰里碰了下,暖得她眼眶发湿。
直到站在生命之泉前,冰芸长老才停下。泉眼涌着乳白色的灵液,寒气裹着甜香,望舒刚靠近,本源就跟着跳——这泉的力,竟跟她的木灵气息能融到一起。“邪魔在啃噬界壁,泉眼的波动早就乱了。”老妪的脸色沉下来,“建木残根能补,可它认人,不认强求。”
相柳在战魂殿里,正被冰罡的目光钉在原地。魁梧汉子的冰甲泛着冷光,指节敲着剑柄,“辰荣亡了百年,你拿什么跟我们结盟?”话里的硬气像冰锥,扎得殿内空气都发紧。
相柳没急着答,先把“不屈”剑往地上顿了顿——剑身的锈瞬间褪了,辰荣战纹亮得晃眼,殿柱上的冰屑“簌簌”往下掉。“将军觉得,辰荣是输在轩辕手里?”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殿外的风雪,“清水崖那战,轩辕的兵眼里全是邪光,洪江将军到死,劈的都不是人,是‘虚无之影’的傀儡!”
冰罡的瞳孔骤缩,手猛地按在剑柄上。殿里的将领们也炸了——他们只知王朝更迭,从没想过背后藏着邪魔。相柳没停,把巫咸族的惨状、沼泽里的邪符,连望舒引动地脉力封裂隙的事都倒了出来,每句都带着血味:“现在不是争谁输谁赢,是再不挡,整个大荒都要成邪魔的猎场!雪魂族能躲多久?等冰穹碎了,极北就是第一个死域!”
他往前踏了步,九命妖力裹着辰荣军魂,像股风扫过殿内,连最前排的将领都攥紧了刀——这股气,跟当年守边疆的辰荣老兵,一模一样。“我相柳没带千军万马,只有这柄剑,还有愿意跟我一起死的弟兄。”他盯着冰罡,“结盟不是求你们帮我,是求你们,跟我一起守着这片能看见极光的土地。”
冰罡刚要开口,殿外突然跑进来个战士,附在他耳边说了句。汉子的脸色变了变,再看向相柳时,眼里的硬气软了些:“冰芸长老传讯,木灵传人过了心镜试炼,长老会同意结盟。”
殿内的紧绷瞬间松了,可冰罡的话还没说完:“但建木残根在秘境里,得你们自己去取。”他扔过来张兽皮地图,上面的墨痕都泛着冰,“秘境里有邪魔的后手,残根本身也有考验,九死一生。”
相柳捡起地图,指尖刚碰到,就听见殿外传来望舒的声音。他回头时,正看见她站在殿门口,素衣沾着点雪,眼里亮着光——两人没说话,只交换了个眼神,就懂了彼此的意思。
“我们去。”相柳的声音斩钉截铁,望舒也跟着点头:“木灵本源能跟残根呼应,说不定能帮上忙。”
冰罡看着他们,突然笑了,拍了拍相柳的肩:“好!雪魂族的战士,会守在秘境外,等你们出来!”
结盟仪式在冰湖中央举行时,极光正好落在湖面,把冰面映成了彩色的镜。相柳和望舒并肩站着,手里捧着冰芸长老递来的寒泉,泉水里飘着两片冰叶——一片是辰荣的战纹,一片是木灵的芽。
“以冰为证,以泉为誓,共抗邪魔,生死与共!”四人的声音撞在一起,寒泉洒在冰面上,瞬间凝成了块冰牌,上面刻着两族的图腾,还有相柳和望舒的名字。
冰芸长老把冰晶令牌塞进望舒手里,杖头的冰珠亮了:“这能引你们去秘境,记住,残根认的是心,不是力。”冰罡也把两袋辟寒丹递过来,拍了拍相柳的背:“活着回来,我还等着跟你喝一杯。”
夜色渐深,相柳和望舒踩着极光往秘境走。他攥着她的手,她的掌心裹着青木的暖,他的掌心带着妖力的凉,却刚好凑成了股稳劲。
“怕吗?”相柳问。
望舒摇头,抬头看他时,眼里映着极光:“有你在,不怕。”
秘境的入口就在前面,泛着淡淡的蓝光,像在等他们。新的盟约刚成,更险的路还在后面,可只要他们并肩走,就没有跨不过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