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辉谷的夜,被八方来客搅得半明半暗。驿馆区的灯火串成线,酒气混着低语飘在风里,看似热闹,实则人人心头都压着块石头——结盟的、观望的、憋着坏的,各怀心思在阴影里打转。而谷地边缘的后山崖壁下,几道黑影正贴着岩壁溜得像条影子,气息收得比死物还沉,周身裹着淡淡的死寂,正是幽冥余孽里最擅长潜行的影傀一脉。
为首的影傀长老眼窝深陷,指尖缠着几不可察的黑丝,用秘术往同伴耳中传音,声音嘶哑得像磨石:“按内应的信,地宫禁制的盲区就在这崖顶。趁乱摸进去,要么杀了相柳,要么毁了他的封印,尊主重重有赏!”
黑影们眼里冒出血光,手脚并用往上爬,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可他们刚爬到崖腰,四周的空气突然凝住了——一层薄得像蝉翼的混沌光幕凭空罩下,上面刻着左眼寂灭、右眼新生的符文,转得慢悠悠,却透着能锁死一切虚妄的力道。
“不好!有埋伏!”影傀长老大惊,转身就想退,双手一挥,无数淬毒影刃像暴雨似的射向光幕。可那些能洞穿金铁的影刃撞上去,连个水花也没溅起来,直接被混沌气流吞了个干净。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声音淡得像风,却钉在每个人心口。相柳不知何时站在光幕外的崖边,银发黑袍被月光勾出轮廓,眼神冷得像冰,看着他们跟看蝼蚁似的。他没放半点威压,可那股融在天地里的漠然,让黑影们腿肚子发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相柳!”影傀长老咬着牙,强压着惧意嘶吼,“布九幽噬魂阵!跟他拼了!”
剩下的刺客立刻站成方位,口中念念有词,黑气从他们身上冒出来,凝成九道狰狞鬼影,缠在一起转成个黑漩涡,又凶又急,想撕开光幕反咬相柳的神魂——这可是幽冥教能困杀成名高手的压箱底阵法。
可相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只抬了抬手,对着那黑旋涡轻轻一握:“散。”
就一个字,却像道无形的惊雷。那黑旋涡猛地顿住,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魂鸣,从里面开始崩解,九道鬼影化成青烟,连带着刺客们的修为一起散了。九个人齐齐喷出血,眼神瞬间空洞,软在地上没了气息——神魂全被抹除了。
只剩影傀长老凭着一件魂器勉强撑着,脸白得像纸,看着相柳的眼神满是惊恐:“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相柳没理他,指尖弹了弹,一缕混沌气流飞出去,直接钻进他眉心。影傀长老浑身发抖,想叫却叫不出来,身体从骨头缝里开始瓦解,最后化成一滩黑灰,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从现身到解决刺客,不过几口气的功夫。远处躲着的各势力探子,借着秘法瞥见这一幕,吓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报信。相柳挥挥手撤了光幕,对身后赶来的石坚吩咐:“清理干净。”
石坚躬身应着,看相柳的眼神又敬又热——这等实力,才配当他们的主心骨。
第二天一早,幽冥刺客全军覆没的消息就传开了。辰辉谷没官宣,可各种版本越传越悬,尤其是相柳捏碎噬魂阵、让影傀长老化灰的事,听得人头皮发麻。
效果立竿见影。之前还想找茬的小势力,立马乖得像鹌鹑;炎阳宗的弟子不敢再横冲直撞,连烈焚天见了木黎,也只是脸色阴沉,没再敢出言挑衅;百蛊教的驻地关得严严实实,静得吓人;沧澜星倒是主动找了木黎,说话客客气气的,说盟会上要跟辰辉谷好好合作。
望舒处理物资分配时,明显觉得各方都配合多了,心里松了口气,却也有点不是滋味——相柳的力量越吓人,辰辉谷越安全,可他身上那股疏离感,好像也重了些。
午后,她在新开辟的药圃找到了相柳。他正蹲在地上,指尖淌着温和的生机,小心翼翼地养着一株从古渊带回来的灵植,那草快枯了,被他的力量一润,竟慢慢舒展开叶片。阳光洒在他脸上,柔和了那份迫人的威严,倒像从前那个沉默却细心的人。
“昨夜的事,我听说了。”望舒走过去,轻声说。
相柳没抬头,手上的动作没停:“不震慑一下,盟会上全是扯皮算计,办不成事。”
“我知道。”望舒蹲下来,看着他指尖的绿光,“就是觉得……你好像离我有点远了。”
相柳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她。阳光照在他异色的瞳孔里,清清楚楚映着她的影子,温柔没少半分:“力量是用来护着谷里的人,护着你,不是用来疏远的。”他抬手,掌心的混沌气流转了转,凝成一朵洁白的小花,递到她面前,“你看,寂灭也能养出新生。这力量,我用在该用的地方。”
望舒捏着那朵暖乎乎的花,心里的那点不安慢慢散了,笑了笑:“我信你。”
话音刚落,一名传令兵慌慌张张跑过来:“禀军师!望舒姑娘!谷外百里,来了一万多兵,打着前朝轩辕的旗号!”
轩辕?皇甫圭都倒了,这时候冒出来的军队,是敌是友?
相柳和望舒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盟会前的风波,看来还没结束。
相柳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草屑,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走,去看看。是朋友,辰辉谷敞开大门;是敌人,就别想活着回去。”
立威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才刚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