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风裹着冰碴子,砸在相柳布下的结界上,发出“沙沙”的脆响,像有无数细针在刮。结界里拢着点微弱的暖,望舒靠在相柳肩头,手里攥着块冻得硬邦邦的肉干,得用青木灵气裹着化半天才敢咬——牙磕在肉干上的瞬间,冰碴子刺得舌尖发疼。
相柳没闭眼,灵识像撒开的网,往四周冰原探。他能觉出望舒的指尖在抖,不是怕,是冻的,便悄悄往她那边挪了挪,把她的手攥进自己掌心——他的手常年带着妖力的凉,却比外面的冰温些,能裹住她的指尖。
“有动静。”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连呼吸都放轻了。灵识捕捉到一缕奇怪的波动,不是风雪的乱劲,是从正北方向来的,像埋在冰下的古钟在颤,一下一下,裹着点陈腐的禁制味。
望舒立刻坐直,睫毛上的雪粒簌簌往下掉:“是雪魂族的?”
相柳摇头,指尖往正北指:“比玉简记的邪性点,但方向对。”他撤了结界,寒风瞬间灌进来,他先把自己的兽皮袄往望舒身上裹了裹,“走,去看看——躲着不是办法。”
两人踩着齐膝的雪往前,望舒的青木灵气在脚下绕了圈,雪粒没沾到裤脚,步子轻了不少。她能觉出那股波动越来越近,像在往他们这边“凑”,连脚下的冰都跟着发颤,偶尔能听见冰层下传来“咔啦”的裂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的冰原突然往下陷!不是慢慢塌,是“轰”的一声,冰面裂开个几十丈宽的窟窿,幽白的光从窟里冒出来,映得周围的雪都发蓝。那股波动一下炸了,像被戳破的脓包,裹着寒气往四周涌,连相柳的护体金光都晃了晃。
“小心!”相柳一把拉住望舒,往旁边退了两步。刚站定,就听见窟里传来声咆哮——不是兽吼,是像冰裂混着雷鸣,直往脑子里钻,望舒没忍住,闷哼了声,攥着他的手更紧了。
紧接着,一只比木屋还大的爪子从窟里伸出来,扒住冰窟边缘!爪子上的白鳞泛着冷光,指甲划在玄冰上,“刺啦”声听得人牙酸,碎冰像瀑布似的往下掉。跟着,一颗长着三只竖瞳的脑袋探出来,瞳仁是惨白的,扫过来时,望舒觉得浑身的血都快冻住了。
“是冰螭。”相柳的声音冷得像冰,眉峰拧得死紧,“古卷里提过,极北的龙种,靠玄冰精气活,醒了能掀翻半片雪原。”他把望舒往身后护,指尖凝着金光——这东西的气息,比幽冥尊者还凶。
冰螭显然盯上了他们,尤其是望舒身上的青木灵气,三只竖瞳里冒出贪光。它张开嘴,一股白气喷出来,所过之处,雪粒全冻成了冰珠,连空气都像被冻住了,“咔嚓”响着往两人这边压。
“躲不开!”相柳低喝一声,把望舒往侧后方推,自己迎着白气冲上去。他知道这吐息能冻住灵力,硬防肯定不行——掌心的金光裹着净化之力,飞快凝成朵比之前大两倍的净世莲华,“破!”
光莲撞在白气上,没炸,却像热油浇在冰上,“滋滋”响着往中间钻。白气被撕开个口子,可冰螭的力太猛,相柳被震得往后飞,后背撞在冰壁上时,听得见冰层“咔啦”裂的响,金色血珠滴在雪上,没等落地就冻成了小珠子。
“相柳!”望舒急得声音发颤,刚想冲过去,就看见冰螭甩着尾巴往相柳那边扫——她突然停住,脑子里闪过个念头:冰螭怕青木生机,可刚才它看她的眼神,除了恨,还有贪!
她没再犹豫,把体内的青木灵气全放出来,翠绿色的光像团活火,在雪地里特别扎眼。“往这来!”她对着冰螭喊,一边往后退,方向正是那个冰窟。
冰螭果然被引住了,竖瞳里的凶光变成了急色,甩开相柳,庞大的身子跟着望舒往窟里钻。相柳忍着疼爬起来,心里又急又惊——这丫头,竟敢拿自己当诱饵!他没敢耽搁,提着力气跟了上去。
望舒刚往窟里坠,就有股软乎乎的力裹住她,不像抓,倒像托着,往窟底飘。窟里没想象中黑,幽白的光从壁上渗出来,照得她能看清周围——壁上全是凿过的痕迹,还有被冰裹住的壁画,画着穿兽皮的人举着冰杖,衣摆上的冰叶纹,跟她之前见的雪魂族徽记一模一样!
相柳紧跟着落下来,第一时间把她拉到身边,指尖摸了摸她的脸,确认没受伤才松了点劲。冰螭的咆哮还在头顶响,显然被窟口的什么东西缠住了,挣扎得厉害。
两人往窟底深处走,很快看见一座玄冰做的祭坛,祭坛上刻着跟壁画一样的纹路,望舒刚踩上去,祭坛突然亮了,纹路里的光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暖得像温泉。
“这是……雪魂族的祭坛?”望舒蹲下来,摸了摸祭坛上的冰纹,灵气顺着指尖往里钻,竟跟她的青木力有了点呼应。
相柳没说话,目光扫过祭坛周围的冰柱——柱上刻着的符文,跟玉简里记的禁地符文对上了。他回头看了眼还在挣扎的冰螭,又看向望舒:“我们找到地方了,但麻烦也来了。”
幽白的光还在亮,冰螭的咆哮越来越急,祭坛的纹路也越闪越亮。他们终于摸到了雪魂族的线索,可脚下的路,却比之前更难走了——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能并肩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