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冰谷的极光还挂在天际,相柳和望舒已站在万丈冰壁前。冰壁像被千年极光磨过,光滑得能映出人影,底下那道仅容一人过的洞口,寒气往外冒时带着细碎的冰碴,粘在睫毛上,眨眨眼就化成水。望舒攥着冰晶令牌,指尖的暖意刚好抵着洞口的冷,她抬头看向相柳,见他正把兽皮地图叠成小块塞进怀里,指节蹭过黑袍上的冰渍,动作稳得像要去赴一场寻常的约。
“十二个时辰,够了。”相柳先迈脚进洞,黑袍扫过洞口的玄冰,没沾半点霜。望舒跟在后面,刚踏进去,怀里的同心符突然热了——是相柳渡来的稳心劲,像他平时攥着她手的力道,不重,却让人踏实。
传送的眩晕只持续了一瞬,再睁眼时,望舒差点晃倒。脚下不是实地,是块泛着微光的空间碎片,踩上去像踩碎冻住的云,软乎乎却发脆,稍用力就听见“咔啦”的裂响。周围是灰蒙蒙的混沌,没天没地,只有无数碎片悬在半空,有的燃着蓝火,有的裹着冰,风刮过碎片间的缝隙,发出像哭似的啸声。
远处那道枯槁的巨影,就是建木残根。即便只剩断干,也比十座冰丘还高,树皮上的裂纹里渗着淡金的光,像快燃尽的烛,明明灭灭。望舒的青木本源突然跳了下,顺着那道光往残根的方向扯,可同时,一股冷意也缠了上来——不是冰原的寒,是裹着怨憎的邪劲,像条蛇,顺着她的经脉往上爬。
“别碰那股气。”相柳的声音在混沌里传得格外清,他已撑开暗金光罩,把周围的邪劲挡在三尺外,“这地方能勾人心底的怕。”
刚踏上第三块碎片,混沌突然翻涌!灰雾裹着血光,凝成数十个穿辰荣铠甲的人影,有的断了胳膊,有的胸口插着箭,最前面那个,身形和洪江一模一样,铠甲上的血还在往下滴,落在碎片上,瞬间冻成黑珠。
“相柳!你为何独活!”洪江的声音裹着血味,直往相柳识海里撞。其他袍泽也跟着吼,有的伸着手要抓他,有的举着断刀往他心口戳——那些都是清水崖死在他面前的弟兄,是他藏在心底最沉的疤。
相柳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妖力突然乱了!金赤光里掺了丝黑气,连护体罩都晃了晃。他看着洪江的脸,耳边全是当年的惨叫声,眼前晃过那些人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喉咙发紧,竟忘了抬手。
“相柳!”望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青木灵气顺着他的脉往里钻,像股清泉浇在烧红的铁上,“那是假的!你看清楚!”
相柳被灵气激得一震,舌尖突然咬破——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眼前的洪江“嗤”地散了点,灰雾裹着的邪劲露了出来。他反手攥紧望舒的手,掌心的汗混着她的暖,成了锚住心神的秤:“我知道。不过是心魔装的。”
可没等他缓过来,望舒突然往后缩了缩!她眼前的混沌凝成了相柳的样子——双目血红,黑袍染满黑血,手里的剑还滴着血,正往她这边砍!另一个幻象里,她自己浑身冒绿光,青木灵气疯了似的往外涌,缠上相柳时,他的黑袍竟开始腐烂,连骨头都在发绿!
“别……别过来!”望舒的声音发颤,往后退了步,差点踩空。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力量失控,怕伤了他。
相柳瞬间冲过去,把她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眼里没有半点红,只有她的影子:“望舒,看着我!我没失控,永远不会。你的力是护我的,不是伤我的!”
他的拇指蹭过她眼下的泪,暖得像晒过太阳的玉。望舒盯着他的眼睛,混沌里的幻象慢慢散了,青木本源也稳了下来,乖乖绕着他的妖力转。
往后的路更险。有的碎片刚踩上去就崩了,相柳得抱着望舒往另一块上跳,妖力裹着她,连风都近不了身;有的碎片上藏着暗影箭,没声没影地往神魂里钻,望舒就用青木灵气织成网,把箭全拦在外面,相柳再用净世莲华把箭化了烟。
兽皮地图早就不管用了,上面的标记在混沌里散成了墨点。他们只能跟着望舒本源的牵引走,每靠近残根一步,周围的邪劲就越浓,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像裹了层腐泥。
终于到了残根底下,望舒才看清——残根的断干周围裹着层莹光罩,上面的符文像活的,顺着光罩转。可光罩外面,缠着团黑漆漆的东西,像块烂布,正往光罩里钻,还发出“滋滋”的响,里面的呓语听得人骨头缝发疼。
“是邪魔的印记。”相柳的声音冷了下来,指尖凝着金光,“它在啃结界,想污染残根。”
那团黑影像是听见了,突然炸开,数条黑触手往他们这边射来!触手过处,混沌都变黑了,还带着股腐臭,望舒没忍住,往相柳身后躲了躲。
“一起上!”相柳低喝一声,掌心的净世莲华瞬间变大,金光裹着辰荣战魂的劲,像条火龙,直扑黑触手!望舒也没犹豫,青木灵气全放了出来,不是硬挡,是往金光里钻——绿光点缠上金光时,金更亮了,连空气里的邪味都淡了点。
“滋啦——!”金光撞着黑触手,像烧红的铁戳进腐肉,黑汁往下滴,落在碎片上,“嗤”地化成烟。黑影发出尖啸,又射来更多触手,可这次,相柳把“不屈”剑拔了出来!
剑身上的辰荣战纹亮得晃眼,他迎着触手冲上去,剑气劈过混沌,连空气都被割出了痕:“不屈剑意,斩!”
一剑下去,黑影的核心“咔”地裂了!望舒趁机把青木灵气全灌进金光里,金光像涨潮似的,裹住整个黑影,“砰”地炸了——邪劲散得干干净净,连点灰都没剩。
光罩上的符文突然亮了,建木残根的断干里,淡金的光更盛了,顺着光罩往外飘,落在相柳和望舒身上,暖得像晒过太阳的被子。
望舒靠在相柳身边,喘着气,看着残根的光,笑了:“好像……它认我们了。”
相柳攥着她的手,也笑了——最险的关过了,可拿到残根本源,还得再闯最后一关。但只要她在身边,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