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杏花没有拒绝。
那只大手抓着自己时,反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让胡大柱更加的无法控制自己了。
“杏花?”
“嗯?”
“你,你。”胡大柱感慨道。
李杏花的脸一下子就脸红了。
“大柱哥哥,你对我耍流氓。”李杏花难为情死了,她哪里被男人这样欺负过呀。
李杏花连称呼都改变了,不再喊大柱叔,而是喊大柱哥了,这声“大柱哥”不仅把胡大柱给喊年轻了,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我这是情不自禁了。”胡大柱也难为情了。
“哼。”
李杏花把衣服捞了下来,假装生气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吹过草叶的簌簌声和两人尚未平复的、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胡大柱手忙脚乱地从李杏花身上爬起来,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伸出手想去拉李杏花,又觉得不妥,僵在半空,结结巴巴地:“杏、杏花……对、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杏花还坐在地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捂着脸,露出的耳朵尖和脖颈都染上了晚霞般的绯红。
她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没事……”
她感觉自己嘴唇上还残留着那份温热干燥的触感,还有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和阳光气息的味道,这让她心慌意乱,浑身都有些发软。
胡大柱看她这样子,心里更慌了,以为她生气了或是摔疼了。
他笨拙地在她旁边蹲下,想查看又不敢碰她,急得额角又冒了汗:“真没事?都怪我!没站稳……我、我……”
看着他这焦急又憨直的模样,李杏花心里的羞赧忽然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冲淡了些。
她慢慢放下手,依旧不敢看他,目光飘向远处起伏的黄土高坡,声线稍微稳了些:“真没事,落叶厚着呢。”
见她肯说话了,胡大柱稍稍松了口气,但也只是稍稍。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那个意外的吻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横亘在中间,既让人尴尬,又隐隐牵动着某种悸动。
胡大柱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一屁股坐在了李杏花旁边的土坡上,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隔着一小段距离。
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枯草梗,无意识地用手指捻着,眼睛盯着地面,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笨拙地问:
“杏花……刚才……刚才……你、你讨厌不?”
问完这句话,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审判。
李杏花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刚刚降温的脸颊“轰”一下又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带着一点陌生的、属于他的味道。
讨厌吗?
好像……并不是。
更多的是惊慌,是害羞,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让她心尖发颤的感觉。
她久久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垂得更低,手指绞着衣角。
她的沉默让胡大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巨大的失落和懊悔涌了上来。
他耷拉下脑袋,像只做错了事的大狗,闷声道:“我……我知道了……是我混账……我以后……”
“不讨厌。”
极轻极轻的三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飘进了胡大柱的耳朵里。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杏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李杏花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此刻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但她却没有再躲避,而是微微侧过头,眼睫毛像蝶翼般颤抖着,悄悄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那水汪汪的眸子里含着的娇羞、慌乱,以及那一丝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意,像一道光,瞬间击中了胡大柱。
巨大的狂喜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他“噌”地转过身,正对着李杏花,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变了调:“真……真的?杏花!你、你不讨厌?!”
李杏花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那笑容像瞬间绽放的山花,明媚动人。
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害羞地别开脸。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胡大柱只觉得天地间都明亮了起来,之前的忐忑、慌张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胀满胸膛的喜悦和勇气。
他往她身边挪近了一点,两人胳膊几乎要碰到一起。
他看着远处层峦叠嶂的黄土高坡,那浑厚雄壮的山峦此刻在他眼里都变得无比温柔。
两个人在黄土高坡上,坐着看完了日落。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绒布,温柔地笼罩了胡家小院。
秋夜的凉意渐渐渗透进来,但屋子里却暖意融融。
晚饭后,一家人说了会儿闲话,主要是围绕着今年的好收成,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盼头。
一家人洗漱完毕,准备上炕歇息。
往常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今晚却让胡大柱和李杏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局促。
那铺占据了半个窑洞的大炕,此刻像是一个无声的舞台。
两个孩子早已在炕中间睡得香甜,小脸上还带着天真无邪的笑意。
李桂花忙活了一天,也是哈欠连天,挨着孩子外侧躺下了,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都早点睡,明儿个还得起早呢……”
胡大柱磨磨蹭蹭地脱了外衣,穿着半旧的汗褂和裤子,在炕沿最外侧躺下。
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往炕里头看。
李杏花更是羞得抬不起头。
她飞快地脱了鞋裤,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爬到了胡大柱的边上内侧也躺了下来。
李杏花和胡大柱一直都是紧挨着睡一起的,两个娃睡中间,胡大柱和李桂花睡边上两侧。
这也是保护中间的人。
煤油灯被胡大柱吹熄,窑洞瞬间被黑暗吞没。
黑暗并没有带来安宁,反而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炕烧得暖烘烘的,但此刻两人都觉得这热度有些灼人。
胡大柱平躺在炕沿边,身体僵硬得像块门板。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着,捕捉着来自炕最里侧的每一丝细微动静。
他能听到李桂花和孩子们平稳的呼吸声,也能听到……
听到李杏花那边,那极力压抑着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声音让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白天那个意外的吻,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仿佛再次烙印在唇上,让他的喉咙一阵发干。
还有那软软的詾。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翻了个身,面朝外,强迫自己不去想。
李杏花躲在被子里,感觉快要窒息了。
被子隔绝了光线,却隔绝不了那份无形的尴尬和心跳声。
时间在寂静和尴尬中缓慢流淌。
李杏花觉得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身子都有些麻了,她极其轻微地,想要动一动发僵的肩膀。
几乎是同时,炕外侧的胡大柱似乎也觉得姿势不舒服,小心翼翼地想调整一下躺姿。
两人的动作都极其轻微,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试探。
然而,就在李杏花轻轻翻身,由完全背对外面变成稍稍侧躺时,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另一双在黑暗中同样看过来的眼睛里。
胡大柱也不知何时转过了身,面朝着她。
黑暗中,视线模糊,其实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但那一瞬间,两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在黑暗中对视了!
如同触电一般,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猛地转开了头,重新恢复了背对背的姿势。
心脏却像是要跳出胸腔,咚咚咚地敲打着肋骨,在寂静的夜里,这心跳声震耳欲聋。
李杏花则把滚烫的脸深深埋进枕头里,羞得恨不得立刻消失。
这时。
胡大柱伸出手来,拉了拉。
李杏花半回头,见姐姐在那边睡得很香,便挪了挪,窝在了胡大柱的怀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