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还是很冷。
李桂花从外面侧窑铲了晒干的玉米棒回来,这些玉米棒已经剥落,只剩梗,晒干,可以当柴火用。
将玉米棒塞入大炕里。
这火炕不能灭火,一般除了夏天,基本上都日夜烧着。
保证窑洞里面是暖暖和和的。
两个娃有糖吃,开心的不得了。
“这两娃,可真好玩。哈哈。”李杏花逗着娃,开心道。
“那你也生一个。”李桂花也打趣道。
“我跟谁生去呀,哼。”李杏花打趣道。
“指不定哪天你就怀孕了。”李桂花有所指的说道。
李杏花一脸尴尬。
次日。
日头偏西,胡大柱扛着锄头从新垦的红枣林地往回走,心里盘算着枣树苗的成活率。
刚走到村口,就看见王彩凤披头散发、哭天抢地地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瘫坐在他面前。
“村长!不得了啦!俺的羊……俺那两只最肥的母羊,让赵家坡那帮天杀的给抢走啦!”王彩凤拍着大腿,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胡大柱一听“赵家坡”三个字,心头那股压了许久的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又是赵家坡!
先前是赵三抢人,现在又是光天化日之下抢羊!
真当他胡家坡是好欺负的不成?
“你看清楚了?真是赵家坡的人?”胡大柱沉声问道,脸色难看得很。
“看清了!看得真真儿的!就是赵老歪那恶毒的村长,还有其他人!凶神恶煞的,上来就把羊撵走了,俺拦都拦不住啊!”王彩凤指天发誓。
“操他娘的!欺人太甚!”胡大柱猛地将锄头往地上一顿,对着村里大吼一声:“老少爷们!抄家伙!赵家坡的又来抢东西了!跟我去把羊抢回来!”
这一嗓子,如同在油锅里泼了瓢冷水。
刚干完活回家的青壮们一听,这还了得?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纷纷拿起铁锹、扁担、顶门杠,群情激愤地聚拢过来。
赵老憨、胡建国等人更是义愤填膺,上次械斗的伤疤还没好利索呢!
胡大柱一马当先,带着二十几号怒气冲冲的汉子,直奔赵家坡而去。
一路上,众人骂骂咧咧,发誓这次一定要给赵家坡点颜色看看。
到了赵家坡村口,果然看见赵老歪和赵家坡的其他村民正把两只羊往自家圈里赶。
胡大柱这边的人立刻围了上去,棍棒指向对方。
“赵老歪!把羊放下!那是我们胡家坡的羊。”胡大柱用顶门杠指着对方,厉声喝道。
赵老歪见这阵势,先是一慌,随即梗着脖子嚷道:“胡大柱!你带这么多人来又想干啥?你都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嚷嚷啥呢?”
这赵老歪是赵家坡的村长,和赵三也是亲戚关系。
赵老歪虽然没有像赵三那样天天闲着作恶滚饭吃,但也不是什么老鸟。
赵家坡这些年,在赵老歪的带领下,世风日下,赵家坡的村民各种作恶,那也是和这个头歪有重大关系。
“那你说个理。”胡大柱是讲理的人。
“王彩凤的羊跑到我们的山头吃草,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吃了我们的草,现在这草可是价值千金啊,那我们只能扣她的羊了,合情合理吧?”赵老歪还真讲起理来。
“就是,天下哪有免费的草啊。”
“要是谁家的羊都来吃我们山头的草,我们赵家坡自己的羊怎么活?”
赵家坡的村民嚷嚷着附和自己的村长。
胡大柱听了脸都绿了。
赵老歪说的既有道理也没有道理。
有道理是,这黄土高坡的草可不是蒙古草原的草啊,本就是寸草不生的地方,牛,羊,驴,骡子,兔子等家畜可全靠这口草活命的。
这黄土高坡的草那也算是真金白银。
没道理的是,虽是你赵家坡的山头,但是村里之间,这点“草”可不会有人计较。
连这点“草”都计较的话,村和村之间,那每天都是矛盾了。
“那你们赵家坡的羊就没来我们胡家坡吃吗?”胡大柱反问道。
“耶,胡大柱,你讲这话,可口说无凭,要讲证据的,你哪只眼看见我们赵家坡的羊吃你们胡家坡的草了?没证据,可别乱说。”赵老歪打趣道。
“那是因为我们胡家坡从来不会因为这点事和你们计较。”胡大柱回答道。
“耶,大柱,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赵家坡小气?有心眼了?连草都让人吃不起,是吧?哈哈。”赵老歪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自夸,反正那语气,表情都很让人恶心。
一副欠揍的样子。
“中,大柱,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就是爱计较,你能拿我咋的?”赵老歪态度一转,还真计较上了。
“好,既然吃了你们的草,我们赔就是,这草值几个钱?总不能比羊还贵吧?”胡大柱反驳道。
赵老歪把腿往石头上一架,摆出架势来,说道:“中,这草值不值钱,不是你说了算,我是卖家,我说了算,这赔的钱吧,不多不少,就是这两头母羊的价。”
“你,赵老歪,你欺人太甚!!你就是看中了我家的母羊。呜呜。”王彩凤那都要哭了。
这两只大母羊,可肥着呢,关键是还怀了羊宝宝的,价值可大了。
听赵老歪要没收她的羊可不急哭吗?
“胡村长,帮我想想办法,要回我的羊吧,那可是我的命啊,只要你把我的羊要回来,我做什么都愿意。呜呜。”王彩凤都快抱住胡大柱的大腿了。
胡大柱作为村长,自然要为村民着想。
“赵老歪,你这就不讲理了,你这就是明抢了。你明抢,那我们也要明抢,咱们两个村,就互相抢得了。”胡大柱喊道。
赵老歪这些人,都是人渣,恶事做尽,本来就是山贼,岂会怕胡大柱?
“那就互抢吧!我们还怕你不成?”赵老歪完全不让步。
胡大柱可不想血流成河。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火药味越来越浓,眼看就要再次动起手来。
棍棒和农具在空中对峙着,叫骂声不绝于耳。
胡大柱虽然怒火中烧,但看着赵老歪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又瞥见那山坡上似乎确实有新翻垦过的痕迹,心里不由得起了疑。
他强压下火气,挥手让身后躁动的人群稍安勿躁。
“赵老歪,你说那山坡是你家开的荒,有啥凭证?地契呢?还是村里有记录?”胡大柱逼问道。
赵老歪眼神闪烁了一下,支吾道:“开……开荒还要啥凭证?俺们出力开了就是俺们的!”
这下,连胡大柱这边的人也看出些端倪了。
这荒山野岭的,很多地界本就模糊,谁开了荒就算谁的,也是常有的惯例,但像赵老歪这样直接扣羊,也确实过分。
“行!赵老歪,你说地是你的,我说羊没越界,这事扯不清。”胡大柱声音冷了下来,“羊,你今天必须还!至于地界的事,咱们找两个村的老辈人,带上以前的图纸,明天当着镇上来人的面,重新划清楚!要是我们胡家岙的羊真吃了你家的苗,我胡大柱照价赔你!要不是,你得给我们个交代!”
他这话说得在理,既强硬要回了羊,又把纠纷引向了更合理的解决途径。
赵老歪自知,地界的事,政府本来就没有明确规定,扯不清。
“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清晰的很,这羊我就扣下了。”赵老歪喊道。
胡大柱怒了:“欺人太甚,给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