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柱从柳寡妇家里出来,日头已经偏西。
胡大柱站在坡上,望着村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心情复杂。
农业税是硬杠子,关系到国家的大事;计划生育也是国策,容不得马虎。
可看着乡亲们一张张为生计发愁的脸,他又不能不通人情。
他想起老村长说过的话:“当村干部,既要讲原则,也要有温度。上面的政策要执行,下面的困难也要体谅。”
他收起小本子,心里有了盘算。
那几户实在困难的家庭,只能村里出。
可是谁又愿意多出呢?
利益互换,是的,要给利益,大户才会拿粮出来啊。
胡大柱去的最后一站是柳温柔家里。
“温柔妹妹,忙豆腐呢?”胡大柱看到柳温柔正在院子里给豆腐乳滚辣椒。
柳温柔制作的豆腐乳有自己独特的辣椒配方,还进行二次发酵,所以味道特别的好,很适合这带人的口味。
“嗯,大柱哥。”
柳温柔甜甜地喊道。
这声“大柱哥”,把胡大柱都给喊酥麻了,真好听,这该死的甜美。
“哎,我来呢,就跟你确认一下公粮的问题。”胡大柱开门见山说道。
“我都准备好了。”柳温柔回答道。
“厉害啊,大家都像你这么自觉就好了,你这又种田又卖豆腐乳的,还能把家维持的这么好,真是贤妻良母啊。”胡大柱边夸赞着边给指标划上了一个沟。
“应该的。”柳温柔谦虚道。
“温柔妹妹,跟你商量点事。”胡大柱把本子合上,认真道。
“胡村长,您说。”
柳温柔还是忙手里的活。
柳温柔弯腰滚着豆腐乳,胸口衣领就垂了下来。
胡大柱这个视角看过去,正好顺着衣领看到里面的真空。
那景色宜人,宛如仙境。
“村里还有不少困难户,交不起公粮,村委只能周旋着,各家各户都帮忙点。”胡大柱说一半便停了下来。
“胡村长是想让我多出一点?”柳温柔马上领悟出来。
“是的。”
“可是这是不是不公平?”柳温柔站直了身子,说道:“实际上,我现在交的公粮,就已经多了,是三人份的,包括我死去的丈夫。”
“我明白,所以我胡村长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出的。”胡大柱很肯定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柳温柔询问着。
胡大柱思索了片刻,说道:“从村里的资源,分配,机会,福利等方面,我都会优先考虑多出公粮的家庭。”
柳温柔听这话,感觉有点虚,不过,胡大柱的人品是值得信任的。
“行。”
柳温柔很果断的点点头。
“我胡大柱先谢谢你了,到时候我会把指标统计好给你。”胡大柱爽快道。
“嗯。”
柳温柔倒是爽快答应了,便继续忙活。
“大柱哥?”
胡大柱要转身走的时候,豆腐美西施捋了一下秀发,喊住了。
“嗯?”
“你之前给胡家坡,张家坡的妇女免费体检妇科?”柳温柔难为情的问道。
“对。”胡大柱点点头。
胡大柱回想了一下,貌似上次义诊,并没有看到柳温柔来参与。
“你有身体不舒服?”胡大柱询问道。
“那倒没有,我丈夫死后,你知道的,我不给任何其他男人碰的。”柳温柔和别的男人很好沟通说话,和胡大柱还会说上两句。
“那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不过,有些比如乳腺增生结节,随着年纪的增长,是容易发生的。”胡大柱补充了一句。
“嗯。”柳温柔似说非说。
“有问题吗?如果有身体不舒服,可要跟我说,别忍着别忽视,大病都是从小病来的。”胡大柱还是很关心村里的妇女健康的。
“嗯,我明白的。”柳温柔点点头。
在胡大柱的努力下,胡家坡的公粮指标总算是按上级年初的要求完成了。
数日后。
村口的老槐树下,一支蜿蜒的队伍。
打头的是张老憨家的驴车,车上垒着七八袋鼓鼓囊囊的麦子,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后面跟着的是胡老四,他一个人推着独轮车,车上放着两袋黄米和一筐土豆,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挑的最饱满的。
“老四,就这些了?”胡大柱上前搭了把手,帮他把车推过一个小土坎。
“就这些了,大柱。”胡老四擦擦汗,“都是按数备好的。”
妇女们三人一组,两人一伙,用扁担挑着箩筐,里面装着金灿灿的玉米棒子,或是饱满的黄米。
李桂花和马主任走在中间,扁担在肩上咯吱作响,但脸上都带着笑。
今年雨水好,收成不错,交完公粮家里还能有余钱。
“大柱哥,你看我这玉米,粒多饱吧?”一个后生掀开箩筐上的布,不无自豪地说。
胡大柱抓起一把看了看,点点头:“不错,都是上等粮。”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公社粮站进发。
到了粮站,更是人声鼎沸,十里八村的农民都来了。
粮站的工作人员拿着账本和杆秤,大声吆喝着:
“李家坳的,这边过秤!”
“王家庄的玉米,往右拐!”
胡大柱忙前忙后,帮村民把粮食抬上磅秤,又帮着把过完秤的粮食扛进仓库。
粮站的王主任认得他,笑着打招呼:
“胡支书,你们村的粮食质量一年比一年好啊!”
“应该的,交给国家的,不能马虎。”胡大柱抹了把汗。
仓库里,金黄的麦子堆成了小山,玉米棒子整齐地码放着,各种蔬菜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看着这丰收的景象,虽然肩膀被麻袋磨得生疼,胡大柱心里却格外踏实。
交完粮的村民并没有立即散去,而是三三两两地聚在粮站外,盘算着用卖余粮的钱给家里添置些什么。
因为公粮社,有些粮食,他们还会收一点过去,给钱的。
公粮社这边,则给胡大柱打了票据,证明这半年交了农业税了。
“等等。”
这时,一个声音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