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
胡大柱和柳玉从旧窑洞里出来,两个人还是分开出来的,分开走的。
好在外面也没有人看见。
分开后,两个人各自回家。
“爸,你去哪了呀?天都要黑了,还不知道回家吃饭?”李桂花抱怨着说道。
“哦,我去串门了。”胡大柱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他还是有些怕这个儿媳妇李桂花的。
李桂花还是会偶尔管着他一点。
这也是把胡大柱当亲人啊。
“只要不是去寡妇家,随便你去哪,哈哈。”边上的李杏花打趣着说道。
胡大柱白了他一眼,然后就去抱起了铁蛋,哄了起来。
“跟爷爷说说,你在家都玩什么呀。”胡大柱询问着铁蛋。
“妈妈说,爷爷还不回家,就把你铁锅炖大鹅吃了。”铁蛋秀里秀气的说道。
“哈哈。”
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爷爷的肉都老了,老肉了,酸的,咬不动,不好吃的。”李杏花也开玩笑道。
“我要爷爷。我不要吃爷爷。”铁蛋的眼泪就出来了。
“哎哟,没有,没有,爷爷在呢。乖宝宝。”胡大柱急忙哄起孙子来。
“吃饭啦。”
这晚饭吃到一半,有人敲门进来。
是老实人,张老六。
这张老六是个苦命人。
之前走西口,挖煤窑,煤窑倒塌,差点压死他。
不过也是压到了他的手,现在手都不好使。
然后回家来,就遇到媳妇王彩凤和胡有福通奸偷吃。
给戴了顶大绿帽子。
更可怜的是,胡有福死了后,被大家误会是杀人凶手,在派出所拘留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些都让他土地里的庄稼荒废了不少。
他媳妇王彩凤也是个懒女人,而母亲年纪已经大了。
眼看家里没有多余的存粮了。
胡大柱之前迁坟的工人是包括张老六在内的,但是因为他的手原因,只好放弃了。
张老六揣着手,佝偻着背,脸上沟壑纵横,比实际年龄看着要老上十岁,很是沧桑。
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话:
“大柱……支书……我……我想走了。”
胡大柱正在磨锄头,闻言停下动作,看着他:“走?往哪儿走?”
“走西口。”张老六吐出这三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头埋得更低了,“我那几亩地,您是知道的,撒下去一把种子,收不上来半碗粮……年年如此,实在……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听说口外地广,有活儿干,想去碰碰运气。”
胡大柱心里一阵发酸。
张老六的地,他是清楚的,那是村里最贫瘠的几块地之一,沙多土少,存不住水,撒多少肥下去都像是石沉大海。张老六为人老实巴交,除了在地里刨食,也没别的营生,这些年日子过得确实紧巴。
“老六弟弟啊,这事,是我没安排好,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换地,咱们我帮你一起开荒地。”胡大柱真的很善良,继续道:“然后,那个坟工那边,我给你一半的工钱,你去忙着,如何?”
“胡大哥。”张老六老实喊道:“这事不怪你,怪我笨,笨手笨脚,很多事,不会做。而且这手废了,也没赔给我钱,死了人,煤矿老板跑路了。”
“咱们得活下去啊,家里还有母亲,孩子,媳妇呢。”胡大柱同情道。
“所以我才要出去,找活路啊。”张老六可怜巴巴着。
“但是外面。你这情况,好使吗?”胡大柱还是关心他这手。
“也得去啊。”张老六苦着脸:“我们这边太贫瘠了,我得走出去,外面的世界机会很好呢。”
张老六是去过外面的,虽然是在煤矿,但也见过不是山的世界。
“成,我给你写,现在就给你写,给你盖章。”胡大柱放下筷子。
拿来笔和纸,认真写了介绍信。
介绍信上,介绍张老六为人憨厚,实诚,勤奋,希望在外的多帮助帮助。
胡大柱拿出印章来,深深的盖了上去。
不过这印章还是老的,印章的内容还是:胡家坡生产大队,中间还是小字:山宅人民公社。
张老六接过介绍信,说道:“胡大哥,帮我照顾一下我母亲和孩子。”
张老六说完,就泪流满面,毅然走了。
胡大柱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爸,我们能帮的能力,也很有限。”李桂花淡淡说道。
“我懂。”
每户人家,都自身难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