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秀兰就搀扶着病弱的胡大虎,两人步履蹒跚地来到了胡大柱家院门口。
胡大虎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些,但身子依然虚弱得厉害,儿子的死对他打击还是很大很大。
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
胡大柱正在院里劈柴,见到他们,连忙放下斧头迎了上去。
“大虎哥,秀兰,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胡大虎却不肯挪步,他挣脱秀兰的搀扶,颤巍巍地向前一步,那双浑浊的老眼望着胡大柱,嘴唇哆嗦着,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滚落下来。
他腿一弯,竟是要跪下!
“大柱兄弟……我们老胡家……谢谢你了!”老人的声音嘶哑哽咽,带着千斤重的感激。
胡大柱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托住胡大虎的胳膊,没让他跪下去,自己的喉咙也有些发紧:“大虎哥!你这是干啥!快起来!咱们一个祖宗,本就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秀兰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大柱伯,要不是您……要不是乡亲们……我们娘俩……还有爹……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熬下去……这份恩情,我们记一辈子!”
她说着,从胡大虎手里接过那个小布包,双手颤抖着递过来,“家里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是……这是宏伟他娘当年陪嫁的一对银镯子……您别嫌弃……”
那布包摊开,里面是一对样式古旧、却擦得锃亮的银镯子,显然是珍藏多年、极其贵重的心爱之物。
胡大柱看着那对镯子,心里又酸又暖,他用力将布包包好,塞回秀兰手里,语气坚决又带着长辈的慈爱:“秀兰!把这收好!这是念想,不能动!我胡大柱要是收了你这镯子,我还是人吗?你们能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把娃拉扯大,就是对我和乡亲们最好的报答!”
他扶着胡大虎,看着这一对劫后余生的苦命人,语重心长地说:“大虎哥,秀兰,日子再难,总会过去的。宏伟走了,咱们都在。往后地里重活,村里会帮衬。挺直腰杆,往前看!”
秀兰紧紧攥着那个布包,泣不成声,只能用力地点头。
胡大虎老泪纵横,用粗糙的手紧紧握住胡大柱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柱啊,大虎我年纪大了,身体也没你这么硬朗,时间估计也不会多,哎,如果年轻点,我一定给你做牛做马。”胡大虎感慨着。
“爸,没事,我还在呢,我给大柱伯伯做牛做马,报恩大柱伯伯。”秀兰很诚恳的说道。
“哎,话严重了。”胡大柱知道他们感谢自己,很诚恳:“只是以后秀兰要辛苦了。”
这波债,要压在秀兰的身上,可怎么办?
“秀兰,以后啊,大柱伯伯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了,你什么都听大柱伯的,他不会害你的,还有,大柱伯年纪也大了,也要好好孝顺着大柱伯。”胡大虎提醒着秀兰。
“爸,我知道了。”秀兰点点头。
秀兰是非常淑女且非常听长辈话的好儿媳妇。
五保户在众多的议论和排斥中还是被定了下来,就是秀兰家。
胡大柱也是和他们说明了五保的钱以后是要捐献村里的,或以后为村里做贡献。
等吃完午饭,胡大柱以去山上为由,来到了被封的王婆子的窑洞。
柳玉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份义务帮忙,胡大柱要帮忙到底的。
黄土高坡那也是万物森罗,博大精深之地。
“我那老公就是个傻子。”柳玉抱怨着。
“没事,我们这块的教育一直跟不上,他不太懂也是合理的。”胡大柱解释着。
“嗯,如果人人都像大柱哥这样通情达理可就好了。”柳玉很满意的说道。
“可别这么说,这种忙,我也不是都帮的,要不是赵大威胁我,哎。”胡大柱叹了口气。
柳玉红了脸。
“你们村有关你的传闻挺多的。”柳玉又问道。
“她们啊,就是闲聊,八卦心重,每个村都是这样的,别信。”胡大柱尴尬回答道。
“我信。”柳玉又红了脸。
“大柱哥哥,以后这种事,你应该多帮忙的。”
胡大柱没有回答。
从窑洞出来,是两个时辰后了。
胡大柱还是扛着锄头去了地里,萝卜,番薯,土豆,这些庄稼都要好好维护。
否则,长出的果很小,可就不够吃了。
胡大柱忙活着,脑海里浮现柳玉的身体。
其实这种错误,胡大柱年轻时,犯过不少,身强力壮,深受妇女的喜欢,也是难免被妇女盯着。
这时。
胡大柱看到柿子苗林里的山沟里,猫着一群小伙子,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
胡大柱的第一反应就是赌博。
镇上赌博很厉害,让很多家庭倾家荡产,龙爷和狗爷也是社会的毒瘤了。
胡大柱很恨赌博。
因为自己的儿子也沾染过赌博。
胡大柱放下锄头,偷偷的猫了过去,走到人窝里时,探过去脑袋查看。
发现他们并不是在赌博。
“你们在干嘛呢?”
胡大柱喊了一句。
寂静的声音里,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胡村长,呵呵。”
“你们在干嘛呢?看什么呢?给我看看。”胡大柱发现他们在偷看什么东西。
“胡村长,没啥,手抄本呢。”一名小伙子笑着说道。
“手抄本有什么紧张的,给我看看。”胡大柱伸出手来。
胡大柱又是村长又是长辈的,那小伙子只好递了过来。
胡大柱接过,打开手抄本,看了一眼,顿时就羞了。
这手抄本,确实是手工抄写的。
这年代,印刷还很落后,图书小人书已经有普及了,但是一本难求。
年轻的姑娘,小伙子找点文化看看,确实是很难的。
但是胡大柱马上发现这手抄本不对劲,不只是文字,还有插画,赫然是一本带颜色的不干净的书。
“你们哦,怪不得一群大老爷们凑一起,不看柿子林,看这些呢。”胡大柱把书还了回去,笑道:“小心引火烧身,到时候又去找寡妇了。”
“哈哈,我们守规矩着呢。”小伙子说道。
“好了,你们忙吧,没事。但是不能赌博啊。”胡大柱提醒了一句,准备走。
刚走出去一步,脑子里闪现了什么。
胡大柱又转过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们很守规矩的。不会去欺负那些寡妇的。”小伙子回答。
“对,很对,守规矩。”胡大柱琢磨这话的含义:“你们守规矩,非常好。”
众人也不知道胡大柱在自言自语嘀咕着什么,便继续看起手抄本来。
“但是也会有人不守规矩。”胡大柱推测着:“那个奸杀狂魔就是不守规矩的人,会不会他奸杀的原因,就是纯粹的生理需求???而非心理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