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关于胡三的种种诡异猜测和议论,越发的热闹,剧烈,且邪乎。
“那胡三中邪了,太可怕了,把牛给啃了。”
“不是吧?那还是人吗?”
“鬼上身吧。”
“鬼上身也不会这样啊,肯定是恶鬼。”
“反正别去那胡三家,晦气很重。”
“前有连环杀人案,现在又是胡三,咱们村这是怎么了?那乱葬岗不是都已经迁了吗?都变成革命烈士碑了,怎么村里还这么邪乎??”
听着这些言论,胡大柱也说不出什么来。
胡大柱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自家窑洞。
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水缸旁,舀起一瓢凉水,仔仔细细地搓洗着手,仿佛要洗去这一晚沾染上的所有晦气和不确定。
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洗完手,他这才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连忙走到烧得正热的炕沿边坐下,将几乎冻僵的手脚凑近炕面,贪婪地汲取着那点暖意。
周薇、李桂花和李杏花都在,寒冬,窑洞里暖和。
见他这副疲惫不堪、眉头紧锁的样子,儿媳妇李桂花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担忧:“爹,咋样了?胡三找是找回来了,可村里这风言风语传得吓人,到底咋回事啊?”
周薇默默递过来一碗一直温在灶台上的热水,眼神里也满是询问。
胡大柱接过碗,暖意顺着碗壁传到掌心。
他叹了口气,把今晚去赵欣怡家问询的情况,以及胡三声称“失忆”、身上发痒等细节,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他没有隐瞒赵欣怡承认胡三去过她家的事,但在自家人面前,语气尽量客观。
“……人是回来了,可这‘啥都不记得’的说法,实在让人没法相信。身上也没伤,就是长满了水泡,嚷嚷痒。”胡大柱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困惑。
他话音刚落,坐在炕梢的李杏花就忍不住开口了,她年轻,心思活泛,也更容易往那些神神鬼鬼的方向想。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紧张:
“大柱叔,这事太邪门了!一个大活人,丢了一晚,就在牛棚边找到了,还啥都不记得?这要不是得了啥说不出口的怪病,传染病,那就是……就是中邪了!”
她说到“中邪”两个字时,声音更小了,还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仿佛怕被什么听见。
“杏花!别胡说!”周薇轻声呵斥了一句,但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在这偏远的山村,对于一些无法解释的怪事,人们总容易联想到那些超自然的力量。
李桂花没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胡大柱。
她更担心的是胡大柱的身体和压力,村里接二连三出事,他这个村长当得太难了。
“传染病……中邪……”
胡大柱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眉头锁得更紧。
李杏花的话虽然带着迷信色彩,却也代表了目前最普遍的两种猜测。
作为村长,他不能像普通村民一样简单地归咎于“中邪”,但胡三身上毫无外伤的“失忆”和诡异的“发痒”,用常理确实难以解释。
“他喝醉了酒,断片正常,咱们不能把这和中邪就归在一起。”胡大柱安慰着。
窑洞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炕洞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胡大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身体暖和了,心却像是坠着一块冰。
胡三这件事,像一个不祥的征兆,让这个本就多事的冬天,变得更加阴冷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