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粗嘎、带着醉意的喊声,由远及近:
“春苗!胡春苗!你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看戏也不见人影!”
是张狗歪的声音!
胡春苗的公公,村里有名的酒鬼兼老光棍,平时就好盯着儿媳妇看,手脚不干净,名声很差。
张狗歪整个戏院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人。
“妈的,跑哪去了?”
“和哪个死男人鬼混去了?”
“这大着肚子还找男人嫩,我嫩死你个偷腥的王八蛋。”
张狗歪边找边嘀咕着,这个人思想就有问题,就感觉自己的儿媳妇不忠。
见没找到人,张狗歪想起了什么。
儿媳妇说要找胡大柱产检一下,是不是去找胡大柱了??
张狗歪便往胡大柱家里而去。
“胡大柱?”
“胡春苗?”
“你们在家吗?”
很快,张狗歪就来到了胡大柱的窑洞院前。
站在外面就大喊着。
胡春苗听到这声音,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在炕上,眼下裤子都没穿。
和胡大柱~~~
“我公公来了,怎么办?他若发现,会打死我的。”胡春苗轻声说道。
“别出声,人不在,他会走的。”胡大柱轻轻说道。
两个人屏住了呼吸。
这把胡大柱都给弄紧张了。
因为。
胡大柱现在也在炕上躺着,在胡春苗的身后。
胡春苗侧躺着,这样的,她的大肚子就可以侧卧着,也就不会太累太辛苦。
但若张狗歪看见,那会出事,还是出大事。
“胡大柱?在不在家?”
张狗歪还把眼睛凑在门上,想透过门缝隙,来看看胡大柱是否在家里。
虽然确实有门缝隙。
但是炕上有帘子。
张狗歪什么都没看见。
此时,窑洞内的胡春苗和胡大柱已经已经非常紧张了。
大冬天的,胡大柱还出汗了。
胡春苗的双腿也都是汗液。
等过了好久,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胡大柱才检查完胡春苗的“病情”。
“我先出去看看,看你公公张狗歪在不在?你后出来,去戏台子那边。”胡大柱吩咐她道。
“嗯,大柱叔,你让我缓一缓。”胡春苗脸颊通红。
“嗯。”
“我没出血吧??”胡春苗很担心,万一出血,孩子保不住,是要流产的。
“没事,孩子健康的很,这点事,不会有问题的,你现在大肚子,是最安稳的时候,一般的农活都可以干呢,何况,这点劲儿。”胡大柱解释道。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胡春苗一直红着脸。
胡大柱则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到窑洞,往祠堂戏班那边走去。
没多久,半路上,张狗歪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满身气愤,一双浑浊的眼睛往屋里瞟:“哟,大柱兄弟?你在这儿干啥呢?”
“哦,张兄啊。”胡大柱神色如常,甚至带着点笑意,挡在他身前,“这不戏班子有些家什暂时放我家吗,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受潮。您不去看戏,在这晃什么呢?”
“找我儿媳妇,说过来看戏,又说找你看病,她没找你看吗?”张狗歪询问道。
“看过了啊,早就看过了,胎儿一切都很健康,但是气血不足,心气不稳,身体很敏感,容易受惊吓,我给她开了安神和安胎的草药,回去泡点喝。”胡大柱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我放心了,估计去看戏了吧,我去戏台那边再看看。”张狗歪这才又往戏台那边走去。
等张狗歪走了。
胡春苗也缓了过来,从窑洞里偷偷溜了出来。
胡春苗脸色红光满面,眼眶都红了,又是后怕又是屈辱。
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声音哽咽:“谢谢……谢谢大柱叔……”
胡大柱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张狗歪不是东西,但没想到胡春苗怕成这样。
他沉声道:“春苗,你现在身子不一样了,更要小心。以后尽量别一个人落单,有事让你娘或者信得过的婶子陪着。那张狗歪要是再敢……你就大声喊,或者让人来找我。”
胡春苗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像逃也似的,也回戏台那边去了。
夜幕降临,祠堂里点起了数盏气死风灯和大瓦数的灯泡,将戏台照得如同白昼。
晚场戏是诙谐热闹的《打金枝》,戏文有趣,演员插科打诨,台下的笑声比下午更加热烈,几乎要掀翻祠堂的屋顶。
看戏的间隙,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群年轻人开始玩起了捉迷藏。
祠堂院子大,偏房、廊柱、柴垛、甚至戏台底下,都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李桂花和李杏花姐妹俩看得心痒,也跟着起哄。
李杏花尤其活泼,提议道:“光藏没意思!谁被先找到,或者最后找不到人的那组,就得趴地上学三声狗叫!”
这略带“惩罚”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响应,气氛更加热烈。
胡大柱本来只在一旁笑着看,却被李桂花一把拉住:“走,咱们也去藏!可不能输给他们年轻人!”
胡大柱拗不过她,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笑道:“行!那你可得跟紧我,别自己先暴露了。”
两人趁着一阵哄笑和人群移动的混乱,悄悄溜出了祠堂正院,钻进了祠堂后面那片堆放杂物和柴火的更僻静的角落。
这里只有远处戏台灯光透过来的微弱光线,和清冷的月光。
李桂花紧紧跟着胡大柱,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避开杂物,最后蹲在了一排码放整齐、但留有缝隙的柴垛后面。空间狭窄,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才能躲藏好。
外面传来搜寻者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和同伴们压低的笑声,近在咫尺。
李桂花紧张得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抓住了胡大柱的胳膊。
胡大柱能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细微颤抖和温热的体温,鼻尖萦绕着李桂花身上熟悉的、干净的皂角气息,混杂着柴禾的干燥味道。
在这黑暗狭窄的角落里,远离了戏台的喧嚣和人声的嘈杂,一种别样的、带着刺激的亲昵感悄然滋生。
“好像……不在这边?”外面搜寻的人嘀咕着走远了。
李桂花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胡大柱的胳膊,脸上一热,想松开,却被胡大柱反手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