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食堂二楼的栏杆旁,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色正装的学生会干部正注视着楼下这一幕。
他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地板上。
他看到诺诺给路明非夹菜,看到诺诺笑得花枝乱颤,看到那个在他看来如蝼蚁般的新生正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恺撒的女人”。
那画面刺眼得很。
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淹没在食堂的喧闹中。
十分钟后,体育馆。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皮革和一种雄性荷尔蒙混合的味道。
恺撒·加图索赤裸着上身,正在击打着面前沉重的沙袋。
他的肌肉线条完美得如同古希腊的雕塑,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汗水顺着他金色的发丝流淌,划过那道如同刀刻般坚毅的下颌线。
“嘭!嘭!嘭!”
沉闷的击打声回荡在空旷的场馆里,每一拳都像是重炮轰鸣。
那个学生会干部悄无声息地走到一旁,等到恺撒停下休息的间隙,才走上前递过毛巾,并低声汇报了刚才在食堂看到的一切。
恺撒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依旧平静如海。
“路明非么?”恺撒淡淡地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是的,主席。他们看起来……关系很亲密。那个路明非,似乎并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部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恺撒的脸色,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怒意。
恺撒把毛巾扔回给部下,重新戴上拳击手套,调整了一下呼吸。
“诺诺有交朋友的自由,她不是我的附属品。”
恺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个已经被打得有些变形的沙袋,
“至于路明非……如果他觉得他是对手,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狮子不会因为一只蚂蚁爬过了它的领地而感到愤怒,那样太掉价了。”
“嘭!”
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沙袋上。
这一拳比之前的任何一拳都要重,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整个巨大的沙袋被击得高高荡起,连接处的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恺撒收回拳头,深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狮子确实不会在乎蚂蚁。
但如果这只蚂蚁试图触碰狮子守护的珍宝,那么狮子也不介意抬起爪子,将其碾碎成渣。
……
傍晚,女生宿舍303。
柔和的橘色灯光洒在房间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氛味,那是助眠用的。
诺诺正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维尼熊抱枕,手里捧着一本时尚杂志,但那一页已经很久没有翻动过了。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像是穿透了杂志的纸页,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苏茜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发呆的诺诺,忍不住调侃道:“魂儿丢了?这页杂志都被你盯出洞来了。”
诺诺回过神来,合上杂志,没好气地白了室友一眼,把脸埋进维尼熊的软毛里:“你才魂丢了。我是在想明天加图索家那帮老古董来了之后又是一堆麻烦事,想想就头疼。”
“少来。”苏茜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凑到诺诺床边,一脸八卦,“我中午可是都看见了。
你跟那个路明非坐在一起吃饭,还有说有笑的。
我认识你这么久,除了恺撒,还没见你对哪个男生这么‘和颜悦色’过。
平时那些男生跟你说话,你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死人脸。
怎么,我们的红发巫女动凡心了?”
“什么跟什么啊。”诺诺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声音有些闷闷的,
“就是个刚入学的师弟,看着挺呆的,谁会对他动心啊?他又不是我的菜。”
苏茜并没有被糊弄过去,她坐在床边,仔细观察着诺诺的表情。
诺诺虽然嘴上在否认,语气里带着一贯的傲娇和不屑,但眉眼间并没有平时的那种不耐烦,反而……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松弛感。
“诺诺。”苏茜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认真地说,“恺撒对你挺好的。
虽然他那个人有时候是过于骄傲又中二了点,但他对你是真的上心。
而且你们还有婚约在身,加图索家那种庞然大物……你别……”
“玩火?”诺诺猛地坐起来,她打断了苏茜的话,
“你和楚子航怎么没有进展?
那个面瘫脸到现在还没发现你喜欢他吧?
你就别关心我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楚子航别被其他女生勾走了!”
“喂!陈墨瞳你闭嘴!谁说我喜欢他了!”苏茜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哈!脸红了!还说没有!”诺诺坏笑着伸出手去挠苏茜的痒痒肉,
“来,让姐姐教育教育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大声说出来,不然就被别人抢走了!”
“陈墨瞳你住手!哈哈哈……救命……”
两人扭作一团,房间里充满了打闹声和笑声。
过了一会儿,打闹停歇。
苏茜去吹头发了,吹风机的呜呜声填满了房间。
诺诺重新躺回床上,把维尼熊抱在胸口。
她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体会着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段时间,每次在面对路明非时,心里总会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不是那种被强者保护的安全感,而是一种不需要伪装、不需要端着架子、甚至不需要说话也很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一艘在暴风雨中漂泊了很久的小船,忽然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虽然这个港湾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连灯塔都没有。
那个衰仔看着她的眼神,干净、温暖,却又深邃得像是藏着一个世纪的悲伤,仿佛他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
“路明非……”诺诺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名字听起来真普通啊,普通得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
可为什么,这株野草却让她觉得,比那个像太阳一样耀眼、时刻散发着光芒的恺撒,更让她想要靠近呢?
一定是今天那份德国猪肘太油腻了,油腻得让人脑子都不清醒了。
诺诺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双黑色的眼睛,但那双眼睛就像是烙印一样,挥之不去。
上次的表白,她之所以没有给路明非明确的回复,是因为她深知自己的命运究竟有多么的沉重,并不是一个热血上头的少年,说一些豪言壮语就可以轻易改变的。
她看懂了路明非眼睛里的真诚,但也正是如此她不愿意连累路明非,害怕他介入自己的因果后也会变得不幸。
但是心里悄然滋生的感情却难以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