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宿舍的门窗紧闭,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屋里的光线昏暗,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勉强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路明非坐在那把摇摇欲坠的椅子上,屏幕上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惨白。
他盯着右下角跳出来的邮件弹窗,手指点下打开邮件。
邮件的发件人是“NoNo”。
标题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活着?”
路明非点开正文,里面是一张随手拍的照片——安珀馆的露台上,巨大的香槟塔正在搭建,背景是漫天飞舞的彩带和正在调试音响的乐团。
照片下面附了一行小字:“如果不忙的话,晚上记得来蹭饭。”
路明非看着那行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该死。
他在心里低低地骂了一句。
他好像把诺诺的生日给记错了时间。
重生回来,脑子里塞满了龙王、炼金矩阵、尼伯龙根和那些足以毁灭世界的宏大计划。
今天是诺诺的生日。
或者说,是她对外宣称的生日。
在前世的记忆里,这一天是恺撒的高光时刻,是那个金发男人向全世界炫耀他未婚妻的盛大庆典。
而路明非呢?
那时候的他大概正和芬狗一起缩在安珀馆的某个角落里,手里攥着一块没人要的蛋糕,看着那个红发女孩在聚光灯下像个女王一样接受臣民的欢呼。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只有满心的自卑和一点点卑微的祝福。
“我真是个混蛋啊。”路明非把身体深深地陷进椅子里,双手捂住脸。
他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算无遗策的幕后黑手,结果在某些事上,他依然是那个丢三落四的衰仔。
“喂喂喂!这玩意儿……是活的?”
芬格尔的惊呼声像是一把破锣,粗暴地打断了路明非的emo时刻。
路明非放下手,转过椅子。
宿舍中央,那个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灰色校工制服的男人正坐在芬格尔的床边。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刚通完下水道或者修完空调的维修工,身上穿着校工部的制服,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圆柱形手提箱。
那人正是诺顿。
此时此刻,芬格尔正像个看见了外星人的好奇宝宝,整个人几乎都要钻进那个刚刚打开的手提箱里去了。
箱子的内衬是黑色的天鹅绒,而在那柔软的绒布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形状古怪的东西。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未经过打磨的黄铜罐子,表面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和古奥的铭文。
但如果你凑近了看,会发现那根本不是金属,而是一种介于骨骼和玉石之间的材质。
那是真正的“康斯坦丁的骨殖瓶”。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里面打鼓。”芬格尔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他把耳朵贴在那冰冷的瓶身上,脸上的表情有点惊讶。
咚。咚。咚。
一种沉闷而有力的声音从瓶子内部传出来,每一次震动都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仿佛有一颗强壮的心脏正在那层坚硬的外壳下搏动。
那种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微微震颤,让人胸口发闷。
“别把你的脸贴那么近。”穿着校工制服的诺顿,伸手把芬格尔的大脑袋推开,动作随意得就像是在推开一只凑上来闻味道的哈士奇。
“康斯坦丁不喜欢生人的味道,尤其是你这种几天没洗头的味道。”
“我靠!我昨天才洗了头好吗?”芬格尔一脸委屈的反驳。
“所以他是怎么把这玩意弄进来的?”芬格尔指着诺顿问。
“诺玛的安检系统是针对死物的,或者是针对带有敌意的入侵者。”路明非指了指诺顿。
“但如果是校工部的一位勤勤恳恳的维修工,带着他的工具箱进来修水管,诺玛是不会报警的。
毕竟,谁会怀疑一个连续几天都在这里通马桶的人其实是个初代种龙王呢?”
诺顿扯了扯身上那件沾着油污的制服领口,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明非兄,下次这种潜入任务能不能换个身份?
这身衣服穿着真的不舒服,而且刚才进门的时候还被那个曼施坦因教授盘问我的身份,说为什么没见过我,还好我机智的一匹,不然就露馅了。”
“这身份最安全。”路明非说,“谁能想到青铜与火之王会去修马桶?这叫大隐隐于市。”
时间倒回到几天前。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路明非拨通了诺顿曾经留给他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了诺顿听不太清的声音,背景音是激烈的键盘敲击声和《星际争霸》里虫族嘶吼的音效。
“诺顿兄,我要找你借一样东西。”路明非开门见山。
“借钱免谈,借命一条……呃,如果是借命的话,能不能打个折?”诺顿的声音瞬间清醒了不少。
“借你弟弟。”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只有电流的沙沙声。
“路明非。”诺顿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那个贪财怂包的赏金猎人老唐,而是一种仿佛从几千年前的青铜御座上传来的威严低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路明非握着手机的手很稳,“我需要康斯坦丁的骨殖瓶。”
“理由。”
路明非看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很轻,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计划,并再三保证他弟弟不会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你凭什么保证?”诺顿问。
“凭我是路明非。”路明非说,“凭你欠我两条命。凭我们一起打过的那些星际争霸。诺顿,你信不过人类,但你信得过我吗?”
良久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像是要把几千年的孤独都叹出去。
“地址发我。”诺顿的声音重新变回了那个有点颓废的青年,“如果是你的话……好吧。
毕竟你是我唯一一个混血种朋友。
而且……我现在感觉好极了,力量恢复了大半。
就算真出了什么岔子,也没啥大问题,我们高贵的初代种也是很难被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