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门被推开了,脚步声在空旷的穹顶下回荡。
来人停在了教堂正中央,距离忏悔室大约十米的位置。
楚子航解开了校服领口的扣子,黑色的立领制服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他手里提着那柄名为“村雨”的长刀,打开忏悔室的门走了出来。
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死侍扑面而来的腥臭,也没有龙类威严的低吼,甚至连一点杀气都没有。
站在教堂中央的是个女人,或者说,是个看起来正准备去参加某种高端酒会却又不小心迷路到战场的大姐姐。
她穿着一身紧致的黑色作战服,但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完全没有那种肃杀的味道,反而勾勒出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曲线。
那不是战士的铠甲,倒像是某种特别定制的情趣工装。
栗色的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懒洋洋地伸着懒腰,像是刚睡醒的猫。
两人彼此打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楚子航皱了皱眉,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这和他预想的敌人完全不同。
根据诺玛的情报和现场的局势,这里的入侵者应该是一群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或者是像凯撒那边那种言灵诡异的暗杀者。
但眼前这位……怎么看都像是个走错片场的都市白领。
“你是……‘三无少女’?”楚子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虽然这问话本身就很荒谬。
凯撒那边说对方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但这女人身高至少一米七,该有的地方都有,甚至有点……太富有了。
那女人扶了扶眼镜,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麻衣是这么形容的?
‘三无少女’?
好吧,倒也没错。
不过计划临时有变,三无妞不在这儿,我是薯片妞。”
苏恩曦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虽然表面上她端庄优雅,甚至还带着点“老娘掌控全场”的富婆气场,但实际上她的小腿肚子都在转筋。
拜托!
她可是后勤人员!
是负责在华尔街搞垮几个国家的经济、或者在幕后制定作战计划的军师!
为什么要让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面对卡塞尔学院的头号杀胚?
老板那个没良心的,居然说这是为了“锻炼团队的多样性”。
去你妹的多样性!
“薯片妞?”楚子航重复了一遍这个奇怪的代号,没有在记忆库里搜索到任何匹配项。
他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合上,轻轻放在旁边的长椅上,“恺撒始终开着手机,所以我知道那边的战况。
看来你们的人并不顺利。”
“哦?是吗?”苏恩曦挑了挑眉,强行维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们在对敌的时候也不是水火不容啊。
那边结束了么?”
“他们两个都还站着。”楚子航淡淡地说,“恺撒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你们低估了他。”
“我知道,加图索家的种马嘛,生命力总是很顽强的。”苏恩曦耸耸肩,像是聊家常一样,“不过,我们这边也不是很急。
反正我的任务就是拖住你。”
“你拦不住我。”楚子航握紧了刀柄,拇指推开了一寸刀锋,清冽的寒光在教堂昏暗的灯光下闪过,“让开,或者倒下。
你看起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有义务提醒你,这里是战场。”
这是楚子航的原则,虽然他是狮心会会长,号称杀伐果断,但他确实不太擅长对这种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女性下手。
就像你很难对着一只向你亮肚皮的猫开枪。
苏恩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小伙子长得倒是挺帅,就是脑子太直了点。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直接一发君焰轰过来吗?
还提醒我?
我是敌人啊大哥!
“我是你的对手。”苏恩曦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东西。
那是一块白色的碎片,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骨骼残片,只有指甲盖大小,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它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微光。
楚子航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作为混血种中的佼佼者,他对龙类的气息极为敏感。
那块小小的碎片上散发出的威压,竟然比他在执行部见过的任何龙类标本都要纯粹、古老。
那是……龙王的气息。
“老板说了,对付你要用特殊手段。”苏恩曦把玩着那块碎片,像是摩挲着一枚昂贵的钻石。
楚子航没有废话,身体瞬间紧绷,那是猎豹扑食前的蓄力。
“君焰。”
他低声吟唱,周围的空气瞬间开始升温。
以他为中心,无形的高温气流开始旋转,长椅上的清漆发出哔哔啵啵的爆裂声,空气被扭曲,教堂里的圣像仿佛都在这股热浪中颤抖。
只要一秒钟。
不管对方要耍什么小把戏,只要一秒钟,他就能把这个只有嘴皮子利索的女人连同这半个教堂一起烧成灰烬。
什么白色碎片,什么薯片妞,在绝对的高温面前都是碳基生物罢了。
然而,苏恩曦比他快。
或者说,她手里的东西比他快。
“天演·镜花水月!”苏恩曦猛地握紧了那枚骨片,大喊出了一个听起来非常中二的名字。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名字,这纯粹是她为了给自己壮胆瞎喊的。
但这不妨碍效果的发生。
那枚白色的骨片在她掌心瞬间粉碎,化作无数细微的光尘。
这些光尘并没有散去,而是像有生命一样,顺着空气的流动,瞬间充满了整个教堂的空间。
楚子航眼前的世界变了。
原本庄严肃穆的教堂穹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暴雨如注。
那种令人窒息的潮湿感瞬间包裹了他,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高温消失了,君焰的领域像是被某种更高阶的规则强行掐灭。
他不再站在卡塞尔学院的教堂里,而是站在一条湿滑的高架路上。
路灯昏黄,雨幕中只有无数辆车的尾灯拉出的红线。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他面前,引擎还在轰鸣,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
“爸爸……”楚子航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和无力感,像是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
那是他一生都无法走出的梦魇,那个雨夜,那个只能看着父亲冲向死神而自己踩下油门逃跑的雨夜。
“该死!”楚子航猛地咬住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间。
这是幻觉!
这是精神攻击!
他试图调动体内的龙血,试图再次点燃君焰。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个名叫奥丁的影子始终笼罩在头顶,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连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而在现实的教堂里,苏恩曦看着僵立在原地、眼神涣散的楚子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老娘了……差点就变成烤薯片了。”她拍着胸口,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看着那个在幻境中挣扎的少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
“虽然有点残忍,但这也是为了你好啊,小朋友。”苏恩曦自言自语道,“好好在梦里待一会儿吧,外面的世界……可比噩梦要危险多了。”
与此同时,中央控制室。
巨大的屏幕上,原本代表楚子航生命体征的红色信号忽然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然后迅速衰减,就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烈火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楚子航那边出事了!”曼施坦因教授猛地扑到控制台前,脸色惨白,“他的心跳在加速,但是脑波活动极其异常!这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不可能!”施耐德教授那张铁面具后的眼睛闪烁着寒光,“他是狮心会会长,除了龙王,没有人能在一瞬间击倒他!”
“如果是精神系的言灵呢?”曼施坦因的声音都在发抖,“如果对方拥有能够直接攻击意识的能力……”
施耐德沉默了。
他看着屏幕上依然闪烁的代表敌人的红点,那个红点就在楚子航的身边,却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图书馆。”施耐德突然下令,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让所有人死守图书馆。
既然他们能困住楚子航,说明这次入侵者的等级……远超我们的想象。”
“那是调虎离山!”曼施坦因吼道,“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支援楚子航?”
“来不及了。”施耐德冷冷地说,“而且,如果连楚子航都输了,派其他学生去也只是送死。
我们要守住底线,不能让康斯坦丁的骨殖瓶落入这群疯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