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巢洞窟内一片死寂,只有青铜鼎周身那幽绿色的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映照着鼎内那枚温润圣洁的玉蝉。与周围邪恶污秽的环境相比,玉蝉散发出的柔和光晕,仿佛黑暗中唯一纯净的灯塔。
王朗手中的皮质碎片灼热异常,明确地指向那条被蛛网和尘埃覆盖的岩石裂缝。玉蝉所朝的方向,也分毫不差。
“朗哥,这、这蝉是宝贝吧?”胖子盯着玉蝉,眼睛放光,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拿。虫潮退去,他的胆子又肥了起来。
“别动!”王朗立刻制止,声音严厉,“这东西邪门得很,放在这鼎里肯定有古怪。别忘了刚才那些虫子!”
胖子悻悻地缩回手,嘟囔道:“那现在咋办?跟着这碎片指的方向走?”他指了指那条黑黢黢的裂缝,满脸不情愿。那裂缝狭窄幽深,怎么看都不像善地。
王朗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裂缝前,用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清理掉厚厚的蛛网和尘埃。裂缝后面,果然是一条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坑道,一股阴冷潮湿的风从深处吹出,带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却又混合着腐朽气息的味道。
这味道,与他之前在主墓室闻到的那女鬼阿芷身上隐约携带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这个发现让王朗心头一跳。难道这条裂缝,通往与阿芷相关的地方?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口诡异的青铜鼎和鼎中的玉蝉。玉蝉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催促。
没有更多选择了。信号中断,阿芷失联,地图指向模糊,这玉蝉和碎片是目前唯一的指引。
“走这里。”王朗下定决心,将工兵铲背好,调整了一下头灯,率先俯身钻进了狭窄的坑道。胖子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后面。
坑道内异常难行,不仅狭窄,而且湿滑,岩壁上布满黏腻的苔藓。两人只能手脚并用,艰难地向前爬行。那淡淡的奇异香味始终萦绕在鼻尖,时浓时淡。
爬行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似乎变得开阔了些。王朗努力抬起头,将头灯的光束向前射去。
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一个小小的、近乎封闭的石室。
石室不过十来个平方,四壁空空,唯有中央,放置着一具棺椁。
但这具棺椁,并非青铜,也非石质,而是一具通体漆黑、木质纹理细腻如肌肤的……黑木棺椁!
棺椁没有加盖,就那么敞开着。
而在棺椁之内,并非空无一物。
一具身披残破不堪、依稀能看出是某种样式古老宫装的女性骨骸,静静地躺在那里。骨骸保存得相对完整,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指骨间,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王朗的呼吸骤然停止!
这具尸骨……是谁?难道就是墓主人?那位西汉侯爵?可这宫装……分明是女性服饰!而且,棺椁为何在此处?如此简陋,与外面宏大的殉葬坑、诡异的虫巢鼎器格格不入!
他小心翼翼地爬出坑道,踏入石室。胖子也跟着钻了出来,看到棺中尸骨,吓得一哆嗦,躲到王朗身后。
王朗走近棺椁,头灯的光线仔细扫过尸骨。骨骸的颜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灰暗,似乎在生前经历过什么。宫装的布料大多已腐朽,但依稀能辨认出上面用金线绣出的、与青铜鼎上类似的扭曲纹饰。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尸骨交叠的双手上。在那指骨的缝隙中,露出了一角非骨非木的材质。
他深吸一口气,用工兵铲的尖端,极其轻柔地拨开那已经脆弱不堪的指骨。
“啪嗒。”
一件东西从指骨间滑落,掉在棺椁的底部。
那是一枚印章。材质似玉非玉,似骨非骨,颜色暗沉,上面刻着几个清晰的殄文小字。
王朗俯身,仔细辨认那几个字。祖传笔记的残页在他脑中飞速翻过,结合之前看到的零星殄文,他艰难地解读着:
“守……墓……人……阿……芷……”
阿芷?!
王朗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胖子身上。
这具尸骨……是阿芷?!那个在他脑海中响起冰冷声音、数次出手指点、甚至可能在直播间发过弹幕的女鬼阿芷?!
她不是鬼?或者说,她不仅是鬼,她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守墓人?
那一直跟随着他们、指引他们的,是她的魂魄?而她的尸身,却被安置在这具简陋的黑木棺椁中,藏在这隐秘的角落?
为什么?守墓人为何会死在墓中?还被如此安置?她守护的是什么?外面的空棺?虫巢青铜鼎?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王朗的大脑。他之前对阿芷的种种猜测,在这一刻被彻底推翻。她不是墓主人,不是陪葬者,而是守墓人!一个似乎同样被困于此,甚至可能遭遇不测的守墓人!
“朗、朗哥?你怎么了?这骨头……有问题?”胖子被王朗的反应吓到了,紧张地问道。
王朗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棺椁中那枚刻着“守墓人阿芷”的印章,又想起她断断续续的警告——“小心石门”、“勿信”……
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相信谁?不要相信什么?
难道这座古墓中,除了她,还有别的……存在?一个连她这个守墓人都感到恐惧和警惕的存在?
而那个存在,是否就是导致她身死,并被安置于此的元凶?
一股比面对任何机关怪物更深沉的寒意,瞬间包裹了王朗。他们闯入的,不仅仅是一座古老的陵墓,更是一个充满背叛、禁锢与未解之谜的恐怖漩涡。
阿芷的尸骨在此,那她的魂魄,如今又在何处?是否正注视着他们?
王朗抬起头,环顾这间小小的、囚禁着守墓人尸骨的密室,感觉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静静地凝视着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