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内部比想象中更长,而且走势并非一直向上,时而陡峭,时而平缓,更多时候是令人晕头转向的曲折。空气混浊而沉闷,带着浓厚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骨粉的干燥气息。两人只能弓着腰,或者侧着身子,在黑暗中艰难挪动。
胖子喘得像拉风箱,汗水浸透了衣服,黏在肥肉上,每移动一下都异常痛苦。“朗、朗哥……歇、歇会儿吧……我、我快不行了……”
王朗自己也累得够呛,但他不敢停下。身后虽然听不到那鳞甲巨兽的动静,但谁知道它会不会找到别的路径追上来?或者这岩缝深处,又藏着什么别的危险?
“再坚持一下,胖子。找宽敞点的地方休息。”王朗咬着牙,用手电照射前方。光柱在狭窄的岩壁间晃动,勾勒出嶙峋的怪石阴影。
又往前艰难行进了大约十几分钟,岩缝终于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手电光扫过去,王朗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但洞窟的地面,并非岩石,而是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森白骸骨!
骸骨大多已经破碎不堪,杂乱地堆积在一起,分不清原本的形状。但从一些相对完整的头骨和肢骨来看,这些骨头属于人类,而且数量极其庞大,几乎铺满了整个洞窟的地面,形成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海。一些残破的、锈蚀的青铜兵器和小件饰物散落在骸骨之间,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殉……殉葬坑?!”胖子声音发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骨堆边缘。眼前的景象远比任何机关鬼怪更让人心底发寒,这是直击灵魂的、对生命大规模践踏的残酷实证。
王朗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之前猜测墓主人身份不凡,但需要如此大规模人殉的,绝非普通贵族。这墓的规格和凶戾程度,远超他的预估。
直播间的弹幕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随后是更加密集的刷屏:
【我靠!万人坑?!】
【这得死了多少人……太惨了……】
【汗毛倒立,这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朗爷快看看,有没有值钱的陪葬品混在里面?(狗头保命)】
【楼上是不是人?!这都是人命啊!】
【气氛突然沉重……】
王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地图上对这个区域没有明确标注,只在一片区域内画了密集的骨状符号。朱红线从他们出来的岩缝位置,指向骨海的另一端,那里似乎有一个人工开凿的石门。
“路在对面,必须穿过去。”王朗沉声道,声音在空旷的骨窟里带着回音。
“穿、穿过去?踩、踩着这些……”胖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显然极其抗拒。
“不然呢?回头去找那只大蜥蜴?”王朗反问。
胖子不说话了,只是恐惧地看着眼前的骨海。
王朗率先试探着踩上骨堆。骸骨在他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尽量放轻脚步,选择骨骼堆积相对不那么厚实的区域下脚,但依旧无法避免那种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胖子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上帝保佑无量天尊……”,几乎是踮着脚尖,跟着王朗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挪,脸上的肥肉因为紧张而不断抽搐。
骨窟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只有两人脚下骸骨碎裂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走到骨海中央时,王朗突然停下脚步,手电光定格在脚边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上。这具骸骨的姿势很奇怪,并非平躺,而是蜷缩着,双手似乎在胸前抱着什么东西。而在骸骨的指骨间,露出了一角暗黄色的皮质。
和那张地图的材质很像!
王朗心中一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的碎骨和灰尘,将那东西抽了出来。果然是一小块皮质碎片,上面用同样的黑色颜料绘制着一些扭曲的殄文和简单的线条,像是一张更大地图的某个局部,上面标注了一个醒目的、用朱砂圈起来的点。
“这是什么?另一张藏宝图?”胖子也好奇地凑过来。
王朗仔细看着皮质碎片上的殄文,结合祖传笔记的残页,他勉强辨认出几个字:“……魂……归……处……”
魂归处?这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骨海另一端的那扇石门。难道那里就是所谓的“魂归处”?
就在这时——
“滋啦……滋……沙沙……”
一阵强烈的电流干扰声突然从王朗别在衣领的麦克风和他手中的直播手机里同时响起!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开始剧烈闪烁,出现大量雪花和马赛克,弹幕的滚动速度变得极慢,甚至出现了卡顿和乱码!
“怎么回事?信号断了?”王朗心里一沉。在这深入地底、结构复杂的古墓里,直播信号本就极其微弱且不稳定,之前全靠一些时断时续的缝隙维持,现在似乎是彻底进入了信号盲区?
“朗哥?画面卡了!”胖子也注意到了手机的异常。
王朗尝试移动位置,晃动手机,但干扰声和画面卡顿丝毫没有改善。直播间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正在变得岌岌可危。
而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脑海中,那个一直在他危急时刻给予提示的、冰冷的女声,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像是信号不良的电台:
“……小心……石……门……勿……信……”
声音戛然而止,无论王朗如何在心中呼唤,再也没有回应。
信号中断,导航失灵。
前路是未知的“魂归处”石门,身后是茫茫骨海与可能的追兵。
他们彻底变成了信息孤岛,只能依靠自己,在这座充满死亡与谜团的千年古墓中,摸索前行。
王朗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和那块新发现的皮质碎片,看着前方那扇沉默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石门,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深入骨髓的孤立无援。
直播,还能继续吗?阿芷,又遇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