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绿色的视野中,路灯投下的光斑如同垂死的萤火,摇曳不定。空气中弥漫的灰败雾霭仿佛带着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而那棵老槐树内部搏动的暗黄光晕,以及延伸出的无数黑色“根须”,更让整个环境显得妖异非常。
王朗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冻结。他看着那个从阴影中抬起头来的红衣小女孩,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和两个黑洞般的眼窝,以及那无声咧开的、充满恶意的笑容,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攫住了他。
这不是幻觉!“蝉蜕之息”自发运转带来的诡异视野,让他看到了寻常目光无法触及的东西!笔记的警告成真了——“易引秽祟”!
那红衣小女孩的身影微微晃动,似乎想要朝他靠近。一股冰冷、粘稠的怨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率先蔓延过来,让王朗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跑!
这是王朗的第一个念头。但双腿如同灌了铅,在那充满恶意的注视下,竟然有些发软。而且,他能感觉到,丹田处那团“蝉蜕之息”因为这次剧烈的自发运转和面对“秽祟”的刺激,变得异常活跃,甚至有些紊乱,冰寒的气流在体内乱窜,带来阵阵刺痛,干扰着他的行动。
不能慌!必须做点什么!
他想起了笔记残页上那断断续续的记载:“……可御……驱邪……然不可持久……”
御?驱邪?怎么御?怎么驱?
情急之下,王朗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团躁动不安的“蝉蜕之息”上。他不再试图安抚它,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驱逐”意念,想象着将这冰凉的气息逼出体外,化作屏障,或者……攻击!
“滚开!”他在心中无声地咆哮。
或许是生死关头的潜能爆发,或许是那“驱邪”的意念恰好契合了某种规律,那团紊乱的气流竟真的被他这莽撞的意念稍稍引动!
一丝比之前自发探出时更凝实些的冰凉气息,猛地从他胸口位置(并非刻意引导的路径)透出,如同一条无形的鞭子,抽向那蔓延过来的冰冷怨念!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冷水滴入热油锅的声音,在王朗的感知中响起。
那蔓延过来的冰冷怨念如同被灼烧般猛地缩回!红衣小女孩那无声的笑容瞬间僵住,黑洞般的眼窝似乎“看”向了王朗胸口那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冰凉气息,身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不甘和怨毒。
但她没有再试图靠近。
王朗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那强行引动气流带来的消耗远超想象,丹田处的“蝉蜕之息”瞬间黯淡、萎缩,仿佛被抽空了大半。诡异的暗绿色视野如同潮水般退去,周围的景物恢复了正常的昏黄灯光和夜色,虽然那棵老槐树依旧让他觉得阴森,但至少看不到那搏动的光晕和黑色根须了。
那个红衣小女孩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但体内传来的虚弱感和精神力透支的疲惫,以及胸口残留的那一丝冰凉触感,都在提醒王朗刚才经历的真实性。
他扶着粗糙的槐树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内里的衣衫。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活下来了。靠着莽撞和运气,暂时驱退了那个“东西”。
但代价是,“蝉蜕之息”消耗巨大,他自己也如同大病初愈。
笔记上说的没错,“不可持久”。仅仅一下,就几乎抽干了他。
而且,他清晰地意识到,那个红衣小女孩并没有被消灭,只是暂时被击退了。她最后那怨毒的眼神,让他明白,这事恐怕没完。
“蝉蜕之息”就像一块丢进黑暗池塘的石头,已经引起了涟漪。今天是一个红衣小女孩,明天又会是什么?
他不敢再在外面逗留,强撑着虚软的身体,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公寓。
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王朗的心脏还在狂跳。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获得非凡能力的同时,也意味着踏入了另一个更加危险的世界。
修炼,不再是可有可无的选项,而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必须!
他需要更有效的方法,需要补全那缺失的运转法门!需要真正掌控“蝉蜕之息”,而不是每次都在生死关头靠本能和运气!
他想起了那包玉蝉碎末和那枚“守墓人阿芷”的印章。
“玉髓为引,魂契为桥……”
或许,答案真的就在这两样东西上。不能再犹豫,必须尽快尝试!
然而,还没等他从今晚的惊吓中完全恢复,规划下一步的行动,第二天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文物局,李教授】。
王朗的心猛地一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