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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梭遁”的速度超越了物理的极限,却也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负担。
王朗感觉自己的肉身仿佛在被无数无形的力量从不同维度拉扯、挤压,灵魂都似乎要脱离躯壳。眼前是光怪陆离、疯狂闪烁的扭曲色块,耳边是空间被强行撕裂的、足以震碎凡人灵魂的尖啸。他只能死死守住识海中一点清明,凭借与星枢令那微弱的联系以及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故乡坐标,勉强维持着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陨星坠地!
王朗感觉自己被从那种恐怖的极速状态中狠狠“抛”了出来,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续翻滚了十几圈,撞塌了一堵残破的土墙,才勉强停下。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浑身骨骼如同散架般剧痛,经脉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灵息之海几乎彻底干涸,星枢令也变得黯淡无光,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寂。
“星梭遁”的反噬,远超他的想象。
但他顾不得检查自身的伤势,猛地抬起头,浑浊而充血的双眼,急切地看向四周。
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映入眼帘。
残垣断壁,焦黑的梁木,散落着破碎瓦罐和农具的泥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那股他永生难忘的、属于冥府的阴冷邪祟气息!
这里,是王家坳的村口。那颗标志性的、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槐树,已被从中劈断,焦黑的断口处还萦绕着丝丝黑气。记忆中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村落,此刻死寂得如同鬼域。目光所及,看不到一个活人,只有零星散落的、姿势扭曲僵硬的尸体,以及大片大片已经发黑凝固的血迹!
他们……来晚了?!
一股彻骨的冰寒瞬间冻结了王朗的血液,无边的怒火与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啊——!!!”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伤势过重和极度的悲愤,再次踉跄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夹杂着某种邪恶而癫狂的吟唱,从村子深处,那座废弃已久的“山神庙”方向传来!
还有活人?!而且……冥府的人还在那里!
王朗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强忍着经脉欲裂的剧痛,强行压榨出丹田内最后一丝“星霜灵息”,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一把抓起跌落在旁的养剑盒,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拄着拐杖般,一步一步,朝着山神庙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五脏六腑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不管不顾,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越靠近山神庙,那股阴邪的气息就越发浓郁。庙宇上空,盘旋着一小片诡异的灰黑色云旋,仿佛有无数痛苦的灵魂在其中哀嚎。庙门早已破碎,内部火光闪烁,映照出几个扭曲晃动的黑影。
王朗悄无声息地潜行到庙墙的破洞处,向内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
残破的山神庙大殿内,地面被用鲜血刻画着一个邪恶的法阵,法阵中央,竖立着一根粗糙的、顶端镶嵌着惨白骷髅头的木桩。木桩上,捆绑着七八个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是他记忆中那些熟悉的面孔!三叔公、阿旺婶、铁柱哥……
他们个个面色惨白,眼神惊恐绝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似乎正被某种力量抽取着生命力,一丝丝淡薄的血色气息正从他们头顶冒出,汇入上方那骷髅头中。
而围着法阵,是三名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鬼脸面具的冥府教徒,他们正手舞足蹈,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为首一人,身形格外高大,手持一柄用人腿骨制成的法杖,杖顶悬挂着几个小巧的、不断发出啜泣声的婴孩头骨,赫然正是“山魈”提到的“骸骨祭司”!
在骸骨祭司脚边,还倒着几具村民的尸体,死状凄惨,显然是被用来血祭了。
“桀桀桀……古老的守护之血……虽然稀薄,但作为指引‘星钥’的祭品,足够了……”骸骨祭司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法杖挥舞,那骷髅头吸收血气的速度骤然加快,被绑村民发出痛苦的呻吟,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只要找到‘星钥’,打开‘祖祠’封印,大人就能得到里面沉睡的……呃!”
骸骨祭司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冰冷、凌厉、带着滔天杀意与煌煌星辉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庙宇!
他猛地转头,看向破洞处。
那里,站着一个浑身浴血、衣衫褴褛、仿佛从地狱爬回来的身影。那人影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金属盒子,正散发出令他以及他手中法杖都感到极度厌恶与……一丝恐惧的微弱星辉。
“谁?!”骸骨祭司厉声喝道,另外两名鬼面教徒也立刻转身,抽出淬毒的骨刃,警惕地看向王朗。
王朗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赤红如血,却又冰冷如万载寒冰,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在寂灭,有尸山血海在翻腾!
他认出了被绑村民中的几张面孔,那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是儿时的玩伴!
“你……们……都……该……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仇恨与冰寒的杀意。
他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任何警告。
在骸骨祭司和两名教徒反应过来之前,王朗动了!
他猛地将怀中养剑盒向前抛出!盒盖在空中自动弹开!
“铮——!”
一声清越、愤怒、仿佛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剑鸣,响彻庙宇!
那柄布满裂痕、却流转着坚定星辉的青铜短剑,自盒中激射而出,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黎明之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刺骸骨祭司的咽喉!
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什么?!”骸骨祭司瞳孔骤缩,他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重伤垂死、气息微弱的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凌厉、如此……克制他们的攻击!
他仓促间举起人骨法杖格挡!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人骨法杖顶端那几个啜泣的婴孩头骨,在接触到青铜短剑星辉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炸裂!连带着法杖本身,也被短剑蕴含的恐怖力量震得裂纹遍布!
骸骨祭司更是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斗篷下的嘴角溢出了一缕黑血!
而王朗,在掷出短剑的瞬间,身体也仿佛被彻底抽空,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只能用双手死死撑着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鲜血不断从他口鼻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但他抬起头,看着那柄自主攻杀、灵性盎然的青铜短剑,看着被逼退的骸骨祭司,看着那些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的村民,赤红的眼中,只有冰冷的、不死不休的杀意!
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他,已赌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