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可得为老婆子我做主啊！”
江青安被林氏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身旁的穆廷。
这林氏胆子可真不小。
其实方才早有宫人过来禀告了，他存了看好戏的心思，便跟着穆廷一块过来了，看样子林氏闹得动静不小。
周恺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很，他这老娘倒是有些无法无天了。
穆廷听完林氏的话，不由蹙了蹙眉，眉宇间拢起一抹不耐。目光掠过眼前的混乱，落在了不远处的容棠身上。
只见她身后跟着三位妇人，有两人他是见过的，除了薛氏，另外两人脸色颇为紧张。
而她自己则身姿笔挺，将三人护在身后。
穆廷心中微动。
今日是容棠十六岁生辰，也不过是躲在长辈羽翼下承欢的年纪。
林氏方才那番话里的偏颇，他岂会听不出来？
只是……
穆廷眼眸微微一沉，“皇后是想让周老夫人，向你姐姐道歉？”
男人身姿挺拔，气场威仪厚重。
容棠望着他，微敛着眼眸，穆廷这靠山是真的，却并不是她的靠山。
虽说心里早有准备，也清楚穆廷身为帝王，行事必然要权衡各方。
可看着这个昨夜还拥着她低语的男人，此刻竟隐隐有偏护旁人的姿态，要说心里没有半分委屈与不悦，那是不可能的。
本就因林氏颠倒黑白仗势欺人而憋着一肚子气，这会儿听穆廷语气里带了几分责问，容棠胸中的火气更盛。
她挺直脊背，往前一步，声音清亮，“是，是臣妾说的。”
她抬眸望着穆廷，“臣妾的姐姐本以礼貌相让，周老夫人本就蛮横无理在先，又动手打了臣妾的姐姐，差点害臣妾姐姐流产。臣妾念及周大人是朝廷忠臣，不愿将事情闹得太难堪，只要求她在此处，向臣妾的姐姐赔个不是。”
“况且臣妾若真计较，周老夫人怕是不单单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到底还是顾及着容兰的名声，若林氏真被重罚，容兰在京中的名声怕是彻底无了，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江青安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的对话，这才过了多久，他这妹妹倒是胆子大了些，面对穆廷条理还这般清晰。
过了许久，穆廷才忽的笑着看向林氏，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冷意，“既如此，那就依皇后所言，像皇后的姐姐赔不是吧。”
林氏闻言，脸上的哭相瞬间僵住，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会真的应允容棠的要求？她慌忙转头，眼神急切地望向自己的女儿周箬梅，而周箬梅早就吓得僵在原地。
她也没想到皇上会一点都不顾及昔日的情面，她哥哥好歹也是追随他的旧部，竟比不上容棠这个权衡利弊下娶的皇后。
而且从刚刚到现在，皇上一眼也没看自己，昔日那些一起相处的时光，又算是什么……
见林氏迟迟没有动静，容棠已然不耐烦，“周老夫人不愿意，看来是想去衙门走一趟了！”
“你……”林氏还想骂回去，可对上帝王毫无温度的神情，皇上很明显是站容棠那边，她若是再闹下去，怕是要连累到儿子。
一想到周恺，方才还梗在喉咙里的辩驳瞬间咽了回去，她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陆夫人，五姑娘……是……是我老婆子糊涂，方才失了分寸，是我不对。”
陆母冷哼了一声，明显不满意林氏的敷衍，而且差一点点她的孙儿就没了，岂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揭过去的？
但是皇上都这么说了，她再不接受便是不识抬举。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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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殿外离开，穆廷脸上瞧不出半分波澜，只将目光落在容棠身上，脸色算不上好看，对着容棠道，“随朕过来。”
容棠微微仰头，望着他透着几分冷硬的背影，指尖悄悄攥紧了裙摆，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殿门半掩着，将殿外的喧嚣隔得淡了些。
穆廷缓缓转过身，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不过是女眷间的一点口角纷争，何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在他看来，明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三言两语便能说清，偏要争出个高低对错，甚至动起手来，最后闹得人尽皆知。
容棠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莫非在皇上眼中，笼络重臣比是非对错更重要？今日林氏敢在臣妾的生辰礼上无理取闹，明日是不是可以靠着皇上和周大人的情义，逼着陛下娶她女儿？”
穆廷微微一怔。往日里见惯了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容棠大多数时候都是乖顺安静，鲜少显露这般鲜明的情绪，此刻这般动怒的样子，倒是难得一见。
只是怎么又绕到周箬梅身上去了？他不是都已经明说了不会迎那周箬梅进宫。
容棠微微泛红，瞧着竟有几分要哭出来的模样。
他方才……明明也没说她什么啊。
他不由得皱起眉，带着几分不耐道，“你们女人，就是爱为这些琐事斤斤计较。”
“陛下这话说得，今日纵容林氏不顾礼法道德，改日周家怕不是要无法无天？”容棠讥讽道。
穆廷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他自己清楚的很，今日林氏在她的生辰礼上无理取闹，打了她的脸，同样也是打了他穆廷的脸。
穆廷哑然。
她是真恼羞成怒，什么都敢说了。
也亏自己不与她计较。
周恺如今带兵在外，若是这时惩戒了他母亲，难免让他寒心。
“那皇上就不怕寒了臣妾哥哥的心？”
容棠不甘示弱怼了回去，她今日着实被林氏的无赖气到了，此时也全然忘了面前站着的是位帝王。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如此粗蛮无理的妇人。
穆廷也是头大。
他是第一次见识到生气的女人比什么都难按住，他说一句，容棠能怼他数句，偏偏字字皆让他哑口无言。
见她冷静了些许，穆廷才缓声问道，“你方才，是不是觉得朕不会帮你？”
容棠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沉默着。
哪怕就是刚刚，穆廷还不是维护那林氏。
而她，在穆廷心里，又能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