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人牵着马,悄无声息地出了瑞王府。
夜色浓重,街道上已没了行人,只有灯笼的微光偶尔从门缝里透出。
快马加鞭赶到丞相府外,孙景瑞让封玉牵着马,在府墙附近一处黑暗的角落等候,自己则拎着锦盒,深吸一口气,轻点脚尖,身形轻盈地翻上了府墙。
他趴在墙头上,借着月光,仔细辨认着府内的院落。
之前在浩然轩和林若风下棋时,曾远远见过林若念的绮华院,记得院角种着几株海棠。
他沿着墙头小心翼翼地移动,避开巡逻的侍卫,终于在一处院落前停下,院角的海棠树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正是绮华院。
院内静悄悄的,两个小丫头刚从主屋出来,轻轻带上房门,低声说着话,转身往旁边的耳房走去。
孙景瑞目光一凝,见主屋的窗纸还透着暖黄的灯光,林若念还没睡?是不是头疼影响的睡不着?
他抓住这个间隙,悄无声息地从墙头跃下,落地时轻得像一片羽毛,快步走到主屋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内,林若念正倚在床上,手里捧着本话本,看得入神。
今日她一整天都没出院子,上午跟着母亲学医术、认药材。
下午补了觉,又弹了会儿古筝,虽不算劳累,却也觉得有些无聊。
如今睡不着,便翻出话本打发时间,在床上翻来覆去,找舒服姿势看话本,读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发出咯咯地笑声。
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又关上的声响,她以为是琴兰落下了什么东西,头也没抬,随口问道:“琴兰,可是忘了什么吗?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落下,屋内却没传来琴兰的回应。
见唤了两声都没人应答,林若念心里的疑惑更甚,她放下话本,掀开薄被起身,身上穿的是件月白软绸寝衣,领口松松垮垮地垂着,露出一小片莹白的锁骨,袖口与下摆都绣着细碎的云纹,走动时衣料轻轻贴在身上,透着几分未经修饰的柔媚。
她赤着脚踩在铺着绒毯的地面上,刚走到房中央,就瞥见一道墨色身影立在灯影里,吓得瞬间停住脚步,倒抽一口凉气。
那身影正是孙景瑞,他一身随意的墨色常服,没绣繁复纹样,只在领口缝了圈浅灰窄边,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头发也没用心束着,只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住,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少了几分王爷的威严多了些随性。
唯有手里拎着的锦盒,依旧透着精心准备的精致。
“你…… 你是谁?”林若念吓得声音都发颤,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胸口,目光紧紧盯着孙景瑞,那模样竟像是见了修罗索命一般。
直到孙景瑞上前两步,烛火照亮他的面容,林若念才认出他来,惊得脸色瞬间发白,怎么会是瑞王?他怎会深夜来此?
她猛地想起自己还穿着松散的寝衣,慌忙转身往床边跑,跌坐在床沿后,一把抓过被子裹住自己,连下巴都埋进被角里,只露出一双满是慌乱的眼睛:“瑞王殿下?你…… 你怎敢擅闯我的房间,这要是被人看到,成何体统!”
孙景瑞看着她这副受惊的模样,心里先是一紧,随即又松了口气。
她能有这般鲜活的反应,看来头疼确实好了不少。
他走到床前,在床沿坐下,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再吓到她,手里的锦盒轻轻放在床榻边:“念念,今日听你哥哥说你头疼,没能来赴约,我心里担心得紧,实在坐不住,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就过来了,没顾上许多礼节。”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可林若念却半点也不敢放松。
她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她当然知道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厉害,传出去她的名节也全毁了,到时候别说嫁别人,怕是只能嫁给孙景瑞,还会落个不知廉耻勾引王爷的骂名。
想到这里,林若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语气带着几分强装的镇定:“瑞王殿下,我身子已经无碍了,劳烦您挂心。只是这深夜私闯女子闺房,于您于我都不妥,传出去都不好听,还请您速速离开,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她说着,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孙景瑞,心里只盼着他能识趣些,赶紧走。
孙景瑞看着她紧绷的模样,目光落在她的额头上,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他试探着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抚上林若念的额头,触感微凉,没有丝毫发烫,悬了一整天的心才算彻底落地。
没等林若念反应过来,他忽然往前倾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檀香,不似平日那般带着王爷的疏离,反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林若念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孙景瑞竟会因为她“不舒服”而记挂,甚至深夜翻墙闯到她的闺房,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
慌乱间,林若念猛地回过神,连忙假装咳嗽两声,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虚弱:“咳…… 咳咳……”
孙景瑞立刻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目光里满是担忧:“怎么还咳嗽了?可是还有些不舒服?”
看着他真切的关切,林若念心里泛起一丝愧疚,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是…… 是还有些头晕,许是没睡好。”
她可不敢让瑞王识破自己的谎言,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为了躲他故意装病,那罪过可就大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稳住瑞王,让他觉得自己确实还没好,让她早点歇息而赶紧离开这里。
可孙景瑞却没如她所愿起身,反而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手臂轻轻环着她的后背,力道不重却让她挣不开:“既然还没好,就再靠会儿,我陪着你。”
林若念急得在心里直跺脚,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想推开,却发现他的手臂像铁圈似的纹丝不动。
她小声抗议:“瑞王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您这样…… 不妥。”
可孙景瑞却像是没听见,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就一会儿,让我确认你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