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站起身，捏了捏拳头。
骨节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
他看了一眼那长长的兑换列表，又看了看自己那可怜的三十万不到的“劳动汗水”点数。
是时候，换个地方“加班”了。
灰市，太吵。
龙蛇混杂，每天都有无数苍蝇嗡嗡作响。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不受打扰的，能够让他安心挥洒汗水的地方。
天海市。
蔚蓝联盟的b级城市，制度森严，秩序井然。
那里，更像一个巨大的、规范的“工厂”。
对他来说，完美。
他牵起凤倾仙的手，准备离开。
凤倾仙察觉到了什么，仰起小脸，乌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安。
“我们，要去哪儿？”
“换个新家。”李辰回答，语气平静。
他打开门。
门外，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正恭敬地等候着。
铁锤女王汉娜。
她身后没有跟任何一个亲卫，孤身一人。
看到李辰出来，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人……”
汉娜深深鞠躬，双手递上一枚由特殊金属打造的，刻着铁锤徽章的信物。
“这是我的最高推荐信。凭它，您可以在天海市免去大部分审查，直接获得‘二等公民’的身份。”
她不敢提任何报酬，也不敢有任何要求。
这仅仅是一个弱者，在见证了神迹之后，发自内心的，讨好与示弱。
李辰看了她一眼，接过了信物。
“多谢。”
他没有拒绝。
省去麻烦，总是好的。
汉娜如蒙大赦，连连摆手，直到李辰牵着凤倾仙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才敢直起腰，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
天海市，入境审查处。
冰冷的金属大厅，人来人往，气氛肃杀。
每一位想要进入这座巨城的人，都要经过最严苛的身份核查与源质扫描。
李辰牵着凤倾仙，走到了一个审查窗口。
窗口后的审查官，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头也不抬，公式化地开口。
“姓名，来历，入城事由。”
“李辰，来自灰市，定居。”
听到“灰市”两个字，审查官的眉头下意识地皱起，眼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警惕。
在他看来，那里出来的人，不是暴徒，就是垃圾。
他正准备启动最高等级的审查程序。
李辰将那枚铁锤信物，放到了窗口的托盘上。
“叮。”
一声轻响。
审查官的个人终端上，弹出一个最高权限的加密标识。
【推荐人：汉娜·碎骨者】
【信誉等级：AAA+】
【备注：以我碎骨者佣兵团的一切为担保，此人，为天海市最尊贵的客人。】
审查官脸上的厌恶，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体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前倾，金边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他看着李辰，就像在看一头披着人皮的史前巨兽。
碎骨者佣兵团！灰市的无冕之王！铁锤女王汉娜！
能让她用整个佣兵团的信誉做担保，甚至用上“最尊贵”这种字眼的存在……
审查官的喉咙，一阵发干。
他用颤抖的手，按下了“审查通过”的绿色按钮。
“欢迎……欢迎您，李辰先生。您的‘二等公民’身份已录入系统，祝您在天海市生活愉快。”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
天海市国土规划局。
凭借二等公民的身份，李辰获得了在城市边缘区域购买土地的资格。
一张巨大的三维立体城市地图，呈现在他面前。
工作人员指着地图上那些闪烁着绿色光点的区域。
“先生，这些是上层和中层城区规划出的标准住宅用地，源质浓度高，安保等级也高……”
李辰的目光，直接略过了那些繁华地段。
他的手指，落在了地图最边缘，一个闪烁着暗淡灰色光芒的角落。
那里，毗邻着将城市与废土隔离开来的高墙。
地图上的标注是：【废弃的三号信号塔及其附属区域】。
工作人员一愣。
“先生，您确定？那里是下层城区的边缘，环境恶劣，几乎没有源质能量。因为靠近废土，偶尔还会有低级魔兽渗透，是城市里最无人问津的地方。”
“就这里。”李辰点头。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一个足够大，可以让他搭建【隔绝天机大阵】的地方。
这里，正合适。
“好的。”工作人员不敢多问，立刻办理手续，“不过，按照蔚蓝联盟的《公民价值法案》，您需要通过至少一项生活职业的技能考核，证明您有在城市内自食其力，并创造价值的能力，才能最终完成土地所有权的过户。”
***
天海市，职业者公会。
这里是城市的心脏之一，所有职业者的注册、考核、任务接取，都在这里进行。
李辰带着凤倾仙，走到了生活职业考核的报名处。
一名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看到李辰那身普通的装束，以及他身后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轻视。
“要报名什么考核？”
“锻造，烹饪，裁缝。”
李辰平静地报出三项。
女工作人员的笔，停在半空。
她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辰。
“先生，你确定？一个人同时报名三项？我提醒你，公会的考核非常严格，每一项都需要极高的熟练度，贪多嚼不烂，最后只会浪费时间和金钱。”
周围排队的人，也发出一阵低低的嗤笑。
“又一个从外地来的土包子，以为生活职业是过家家吗？”
“锻造和裁缝还好说，烹饪？那玩意儿除了能填饱肚子还有什么用？”
“看着吧，肯定三项都过不了。”
李辰没有理会这些噪音。
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锻含，烹饪，裁缝。”
“……好吧。”
女工作人员撇了撇嘴，不耐烦地为他办好了手续。
“锻造考核在三楼b区，去吧。”
***
锻造考核区。
巨大的房间里，数十个锻造台一字排开，热浪滚滚。
一名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满脸络腮胡的考官，正双手抱胸，大声宣布着考核规则。
“今天的考核内容，打造一把d级标准的源质战刀！材料在那边，自己去取！要求，锋锐度达到12，坚韧度达到15！达不到的，全部滚蛋！现在，开始！”
考生们立刻冲向材料区，争抢着那些看起来品质更好的源质铁锭。
李辰没有动。
他走到一个最偏僻的锻造台前。
然后，从角落里，捡起了一块锈迹斑斑的，最普通的凡铁。
他甚至没有去启动那个源质熔炉。
络腮胡考官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喂！那个大家伙！你干什么？拿块破铁，想敲个铁片子交差吗？！”
李辰不语。
他将凡铁放在铁砧上，举起了锻造锤。
“当！”
第一声锤响。
清脆，悦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络腮胡考官脸上的怒意，微微一滞。
这声音……不对劲。
“当！当！当！”
李辰的锤子，不急不缓，每一击都落在同一个点上。
那不是锻打。
更像是在……唤醒。
唤醒沉睡在铁块最深处的，某种“概念”。
没有火花四溅，没有震耳欲聋的噪音。
在场的其他考生，都在拼命将源质能量灌入铁胚，用蛮力改变金属的结构。
只有李辰，他像一个音乐家，用铁锤，奏响了金属的乐章。
不过一分钟。
李辰停下了动作。
铁砧上，一块锈迹斑斑的凡铁，已经变成了一把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简陋的……菜刀。
他拿起菜刀，走到了考官面前。
“我完成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李辰。
络腮胡考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
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夺过那把菜刀。
“你在侮辱职业者公会！侮辱锻造这门神圣的技艺！用一块凡铁，敲了把菜刀，就敢来参加d级考核？！你的资格，取消了！”
他怒吼着，双手握住刀身，准备当场将这把“垃圾”折断。
他使出全力。
菜刀，纹丝不动。
“嗯？”
考官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上的肌肉块块坟起，b级战士的斗气，轰然爆发，覆盖在双手之上！
“给我断！”
他再次发力！
“咯嘣！”
一声脆响。
不是菜刀断裂的声音。
是考官的手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菜刀，依旧光洁如新，连一道白痕都没有。
考官骇然地松开手，看着自己那红肿发紫，剧痛无比的双手，又看了看那把平平无奇的菜刀。
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薄薄的刀刃。
没有锋芒毕露的寒光。
没有能量流转的波动。
但他的指尖，他的灵魂，都在向他发出最尖锐的警告。
那刀刃上，附着着一种他不理解，但让他本能战栗的东西。
那不是“锋利”。
那是“永不卷刃，永不磨损”的，“理”！是“道”！
***
烹饪考核区。
与锻造区的火热不同，这里显得冷清许多。
考核内容很简单：制作一份能快速恢复E级职业者体力的标准营养餐。
李辰依旧是最后一个走到厨台前。
他无视了那些散发着源质能量的魔兽肉，而是拿起了一个最普通的，还有些泥土的土豆。
用他刚刚锻造的那把菜刀。
“刷刷刷——”
一片残影闪过。
一颗土豆，瞬间变成了一堆粗细、长短、甚至截面都完全一致的土豆丝。
开火，热油，下锅，翻炒。
动作行云流水。
一盘最简单的，家常的，醋溜土豆丝，出锅了。
香味，弥漫开来。
那不是什么异香，就是最纯粹的，能勾起人腹中馋虫的食物香气。
考官皱着眉，正要斥责李辰不用规定食材。
就在这时。
一名穿着研究员白袍，脸色苍白如纸，精神萎靡不振的男人，脚步虚浮地从隔壁的精神力测试实验室走了出来。
他是c级的精神系职业者，刚刚为了测试一个新仪器，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此刻精神海濒临枯竭，头痛欲裂。
他闻到了那股香味。
他循着香味，走到了李辰的厨台前。
“这是……什么？”
“土豆丝。”李辰回答。
男人看了一眼那盘黄澄澄的土豆丝，吞了口唾沫。
“能……能给我尝一口吗？”
他实在太需要补充能量了。
李辰点点头。
男人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送进嘴里。
入口，酸爽，清脆。
一股最纯粹的，温暖的“生机”，顺着他的食道，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最后，直冲天灵盖！
轰！
他那片原本已经干涸龟裂，如同末日废土般的精神之海。
仿佛被注入了一道生命之泉！
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上涨！
一成！
两成！
三成！
仅仅一口土豆丝，他那濒临枯竭的精神海，竟然瞬间恢复了整整三成！
男人，呆立当场。
他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同一时间。
锻造区的络腮胡考官，正拿着那把菜刀，冲进了公会会长的办公室。
烹饪区的考官，则疯了一样，保护着那盘还剩下大半的土豆丝，拉响了最高级别的紧急警报。
两场考核的结果，如同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重磅炸弹。
在天海市职业者公会内部，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高层，在这一刻，都意识到了一个让他们灵魂颤栗的事实。
一个无法理解，无法估量的，神秘的生活系大师。
降临在了天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