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李辰从工作室里走出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肩膀。
一万次捶打。
虽然对他现在的体魄来说不算什么,但重复性的劳动,还是让他感到了些许疲惫。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柄被他随手扔在墙角的“碎星者”战斧上。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
从外表看,和昨天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斧刃上那个米粒大小的崩口,依旧清晰可见。
李辰走了过去,将它拎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
感觉,好像轻了一点。
错觉吗?
他没多想,拎着斧头,打开了门。
楼下。
昨天那群人,已经消失了。
空地上,只站着一个女人。
是那个叫汉娜的。
她似乎在这里等了一整夜,眼眶里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看到李辰出来,她整个身体猛地一颤,站得笔直。
李辰打着哈欠,把斧头递了过去。
汉娜像是捧着圣物一样,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接了过来。
她看着斧刃上那个依旧存在的缺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惑。
李辰看出了她的疑惑,随口解释了一句。
“缺口那块材料太差,补了也白搭。”
“我帮你把里面加固了一下,应该能多用几年。”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提醒邻居某个电器的使用注意事项。
“别拿去砍太硬的东西。”
“震到手,我可不负责。”
说完,李辰摆了摆手,转身就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今天,一定要给仙儿做成五香烤鹌鹑。
……
汉娜,一个人,呆呆地,捧着那柄战斧,站在原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里面?
加固了一下?
多用几年?
震到手?
这……这是神明该说出来的话吗?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街边修理铺的老师傅,在敷衍了事。
她将信将疑地,将一丝能量注入战斧。
没有任何反应。
和以前一模一样。
难道……大师只是单纯地,看不上我这件凡物?
汉娜的心,沉了下去。
带着一丝失落,一丝不甘,她扛着那柄巨大的战斧,回到了灰市。
……
灰市,碎骨者佣兵团,最大的训练场。
这里,已经人山人海。
灰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齐了。
老地精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汉娜,和她肩上那柄,看起来毫无变化的“碎星者”上。
汉娜深吸一口气。
她走到了训练场的正中央。
在那里,立着一个巨大的人形靶。
通体漆黑,表面泛着不祥的幽光。
这是用一头b级虚渊领主最坚硬的胸前甲壳,混合了记忆合金,打造而成的终极训练靶。
整个灰市,能在上面留下一道白印的,不超过五个人。
汉娜看着那个靶子。
又看了看手中的战斧。
她想起了大师最后的那句警告。
“别拿去砍太硬的东西。”
这……应该算是很硬的东西了吧?
但是!
那是大师的作品!
哪怕只是随手加固了一下,也绝不可能是凡物!
汉娜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要验证!
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得到了神恩!
她双手握紧斧柄,将全身的能量,毫无保留地,疯狂灌注其中!
战斧,嗡嗡作响!
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变化!
汉娜咬紧牙关,发出了一声怒吼!
她抡起战斧,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朝着那坚不可摧的训练靶,狠狠地,劈了下去!
斧落。
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能量爆炸的炫光。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冲击力。
汉娜感觉,自己像是砍中了空气。
那股足以劈开山峦的力量,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没有受到任何反作用力。
斧头,轻飘飘的。
就像是,穿过了一道幻影。
怎么回事?
失败了?
这个念头,刚刚在她脑海中闪过。
下一秒。
她眼睁睁地,看到了。
在那坚不可摧的,黑色的训练靶上。
出现了一条线。
一条细如发丝的,绝对光滑的,笔直的,黑线。
那条线,太细了。
太直了。
太完美了。
它就像是,空间本身的一道褶皱。
然后。
在所有人呆滞的,无法理解的目光中。
这条黑色的直线,开始……延伸。
它穿过了训练靶。
穿过了靶子后方,那堵厚达五米,用最高强度合金浇筑而成的防御墙壁。
穿过了墙壁后面,整个碎骨者佣兵团的,军火库。
穿过了军火库后方,那片连绵数公里的,废墟建筑群。
它一直延伸。
延伸。
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
延伸到了,天与地的交界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足足过了三秒。
“咔。”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响起。
训练靶的上半部分,沿着那条黑线,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来。
切口,光滑如镜。
紧接着。
“咔嚓……”
那堵厚达五米的合金墙壁,从中间,一分为二。
“轰隆隆隆——!”
整个军火库,所有的武器,所有的弹药,所有的装甲,都沿着那条贯穿一切的直线,整整齐齐地,断裂,滑落!
然后。
是那片连绵数公里的,废墟。
所有的断壁残垣,所有的高楼废墟,所有的扭曲钢筋……
沿着那条横贯天际的,看不见的线。
上半部分,悄然,滑落。
分离。
整个世界,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绝对锋锐的手术刀,做了一场,无比精准的,外科手术。
灰市。
陷入了长达数分钟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那条,将世界一分为二的,绝对的“直线”。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汉娜,低着头。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战斧。
斧刃上,那个崩口,还在。
它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糙。
然后,她又看了看自己那双完好无损的,甚至连一丝震动都没有感觉到的,手。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李辰那句话,真正的意思。
“别拿去砍太硬的东西,震到手我不负责。”
那不是在说,斧子会坏。
那是在说……她的手会坏!
是她的身体,她的存在,根本承受不住这柄斧头在挥出时,所承载的,那种名为“切割”的,至高无上的,概念!
是神明,在用最朴素的语言,给予她最仁慈的,警告!
“噗通。”
人群中。
老地精,那矮小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看着那条延伸至天际的,神迹般的切口。
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泪水。
他用一种梦呓般的,带着哭腔的,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
“这不是修复……”
“这是……”
“赐予权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