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仙的意识,从焚天的仇恨中被硬生生拽回。
那股足以碾碎灵魂的帝星威压,撞上李辰手掌,便溃散得无影无踪。
她眼中的血色褪去,只是那双清澈的瞳孔深处,凝结着化不开的冰冷与悲恸。
她看着李辰,看着他那因为汤汁快要溅出而微微皱起的眉头。
然后,她低下头,感受着自己成长到七八岁的身体,以及灵魂识海中那初生的“小世界”。
一切的蜕变,源于这个男人。
一切的暴走,也终结于这个男人。
李辰收回手,把碗里最后一点汤羹喂进她嘴里。
“好了。”
他站起身,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拎着锅,抱着那个装着神药的“神农一号”培养皿,另一只手牵起还有些茫然的凤倾仙,走出了营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匍匐在地的所有人,才敢从尘土中,颤抖着抬起头。
他们用一种混杂着狂热与恐惧的情绪,目送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渐行渐远。
……
一辆前往灰市的商队便车上。
商队老板,一个在废土上混了三十年的老油条,此刻却像个初出茅庐的新兵,毕恭毕敬地守在车厢外。
车队里最好、最宽敞、防御最强的那节车厢,被他主动清空,让了出来。
他不敢收钱,一个信用点都不敢。
李辰没拒绝,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下车前,李辰随手递给老板一小块肉干,那是他用低级魔兽的腿肉做的零食。
老板的双手剧烈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肉干,那神情,仿若接过的,是神明赐下的圣旨。
***
灰市。
这座建立在废墟与秩序夹缝中的混乱之都,正被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席卷。
风暴的中心,是伊甸园三号遗址。
当第一批逃回来的佣兵,带着满脸的劫后余生,一脚踹开灰市最大的酒馆“碎骨者之家”的大门时,传说,便开始了。
“炸了!全他妈的炸了!”
一个独眼佣兵将半瓶烈酒灌进喉咙,声音嘶哑地咆哮。
“伊甸园那个A级巅峰的树人之王!被一个男人,一拳!就他妈一拳!打成了灰!”
酒馆里响起一片哄笑。
“哈,老鬼,你他妈喝假酒了吧?一拳干碎树人之王?S级强者也没这么猛!”
“是真的!”另一个幸存者扯着嗓子尖叫,“我亲眼看见的!那个男人,壮得跟座山一样!还带着个娃!是个肌肉奶爸!”
“肌肉奶爸”的传说,就此诞生。
很快,第二个版本传开了。
“什么一拳打爆?太low了!我告诉你们,我离得最近!那个男人,压根就没动手!”
一个情报贩子,唾沫横飞地对着一群人比划。
“他就那么看了一眼!懂吗?就一眼!‘遗忘花园’里所有的怪物,所有的植物,全都自己烂掉了!枯了!那他妈叫领域!不,比领域还邪门!”
然而,当“幽灵猎手”小队那几个丢了魂的队员,以及更多从核心区逃出来的人,带回第三个版本时。
整个灰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他做了一顿饭。”
“啥?”
“他当着那个神话AI‘盖亚’的面,煮了一锅白米饭。”
“然后呢……”
“然后‘盖亚’就死了……好像……是被那碗饭,活活撑死的……”
这个版本,太过离谱,太过荒诞。
以至于,没人反驳。
因为每个听到的人,都感到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
这比一拳打爆,比一眼瞪死,要恐怖一万倍!
***
灰市,情报中心,“无貌者”的地下据点。
一道加密等级最高的讯息,被发送到各大势力首脑的终端。
发布者:“千面”。
情报内容,只有一行字。
【目标:“肌肉奶爸”,代号:“牧者”,评级:Ex。能力特征:“概念打击”、“现实扭曲”。建议:不观测,不接触,不议论,不可招惹。】
这条情报的标价,一亿蔚蓝信用点。
足以买下一支全副武装的b级佣兵团的天价。
情报发布后的0.1秒内。
被灰市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势力,疯抢一空。
他们买的不是情报。
是买命钱。
***
与此同时。
一支名为“黑刃”的c级佣兵团,在清理c级裂隙时,被一头变异的A级装甲地龙逼入绝境。
地龙的装甲,连高周波战刃都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团长!顶不住了!”
“妈的……”
黑刃团长,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着即将发起最后冲锋的地龙,满心绝望。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前几天,花光积蓄,从一个神秘地摊上买来的那根“烧火棍”。
当时,他就是觉得那棍子……拿在手里特舒服。
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握紧那根平平无奇的烧火棍,将全身源质能量疯狂灌入,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地龙猛地捅了过去!
他根本不指望能有什么用。
然而。
“噗……”
一声轻响。
那根烧火棍,捅进了A级装甲地龙那足以硬抗炮弹的头颅。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穿了过去。
又刺穿了地龙身后,那堵由超合金打造,厚达三米的掩体墙。
也穿了过去。
最后,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到能照出人影的孔洞。
整个战场,鸦雀无声。
黑刃团长,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烧火棍,又看了看那头轰然倒地的A级地龙尸体。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
这段战斗视频,被战地记录仪完整拍下,并以一个无法想象的价格,卖到了灰市。
视频,被送到灰市最权威的鉴定师,“鉴金师”老地精面前。
这位鉴定过无数奇珍异宝,甚至触摸过S级神装碎片的老人,在反复观看了视频十七遍之后。
他颤抖着手,推开了自己那价值千万的晶体放大镜。
他扫视着所有前来求证的人,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嘶哑到破音的声音,宣布了最终结果。
“那上面……附着的……不是能量,也不是附魔……”
“那是一丝……‘法则’的雏形!”
“是‘锋锐’这个概念本身!”
“它的价值……”
老地精闭上眼睛,干瘪的身体剧烈颤抖。
“无法估量!”
轰!
整个灰市,彻底引爆!
所有人,瞬间想通了一件事。
那个“肌肉奶爸”,他卖的,根本不是什么破烂!
他经手的任何一件东西,哪怕是一根烧火棍,一张饼,都是蕴含着“法则”的无价之宝!
是神物!
无数人,疯了一样涌向李辰之前摆摊的那片空地。
他们跪在地上,像疯狗一样,用手,用工具,疯狂地刨着每一寸土地。
希望能找到一片他丢下的木屑,或者一粒他掉落的饭渣。
***
当李辰牵着凤倾仙,回到自己那间位于贫民区的小屋时。
发现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成百上千的人,将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脸上挂着狂热、贪婪、以及一丝掩饰不住的畏惧。
“神匠大人!求您赐下一件神物吧!”
“大师!我愿献上我的一切!”
“求您再卖我一张饼!多少钱都行!”
李辰的眉头,皱了起来。
太吵了。
他不喜欢吵。
一股无形无质的气息,从他身上,不经意地,散逸出一丝。
那一瞬间。
所有围堵在门口的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藏在人群中的高阶职业者。
他们的心脏,猛地一停!
灵魂,如遭雷击!
一个恒星在他们耳边无声爆炸的幻觉,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最底层的,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绝对恐惧!
“轰——”
人群,瞬间炸了。
所有人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用尽一生最快的速度,逃离那间小屋。
那地方不是神迹的诞生地,而是宇宙中最恐怖的深渊。
短短几秒钟。
原本拥挤不堪的街道,变得空无一人,落针可闻。
死寂。
凤倾仙抬起头,看着那些人狂热而来,又恐惧而逃的狼狈背影。
她第一次,对李辰那种不动声色的“强大”,有了一种更加直观的震撼。
她拉了拉李辰的衣角。
用一种带着奶音,却又无比认真的语气,轻声问道:
“李辰,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辰低下头,看着她那张精致绝伦,却又充满困惑的小脸。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
手掌传来的温度,让凤倾仙安心不少。
他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平静地回答。
“一个厨子。”
“兼后勤保障人员。”
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这间已经彻底暴露的小屋,又感受了一下从远处角落投来的,那些隐藏得更深的窥探。
他需要换一个,更安静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