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稀薄的晨雾,为这片废墟镀上了一层淡金。
简易的板房内,李辰伸了一个舒展至极的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一夜未眠。
但他没有丝毫疲惫,反而精神饱满,双目神光内蕴。
那几箱古籍所蕴含的旧纪元智慧,对他而言,不亚于最顶级的精神食粮。
尤其是《营造法式》与《天工开物》中蕴含的、那迥异于现代科学的、近乎于“道”的建筑哲学,让他触类旁通,一夜之间,对于“空间”与“结构”的理解,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神国奠基】……么?”
李辰低声自语,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那个散发着金光的强制任务。
【第一环:【万榫之宗】!】
【任务描述:放弃所有现代化的钉子、螺丝与焊接!真正的猛男,只用双手和智慧,创造最坚固的连接!请宿主在24小时内,亲手打造一扇完全由卯榫结构构成,并蕴含‘绝对守护’之理的大门!】
他走到院子里,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建材。
有坚不可摧的特种合金,有蕴含源质能量的异化岩石,还有从沦陷巨城遗迹中淘来的高科技复合板材。
任何一种,都是外界重金难求的顶级材料。
然而,李辰的目光仅仅是扫过它们,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一块毫不起眼的木料上。
那是一块旧纪元遗留下来的金丝楠木。
在天坠之灾与七十余年源质侵蚀的双重作用下,它早已失去了所有被旧时代富豪们追捧的灵性和异香,木质变得干枯、脆弱,甚至有几处已经出现了腐朽的迹象。
在任何鉴定师眼中,这都是一块即将化为尘土的废料。
李辰却走了过去,随手将其扛起。
“师尊,您要用这个?”
一旁,被李辰一大早从被窝里揪出来,负责打下手的白术,看着那块朽木,脸上写满了不解。
在他看来,这块木头甚至不配用来当柴烧。
“嗯。”
李辰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解释。
他将这块朽木平放在两根钢梁上,拿出了一套最普通的,从废品站淘来的工具。
一把卷了刃的刻刀。
一把锈迹斑斑的锤子。
没有激光切割机,没有能量打磨器,甚至没有一把像样的尺子。
白术彻底看不懂了。
他感觉师尊今天的行为,充满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返璞归真。
李辰没有理会徒弟的疑惑。
他闭上眼,脑海中,无数卯榫结构图样如星河般流淌。
穿销、闷销、格角榫、燕尾榫、楔钉榫……
这些来自旧纪元木匠们的智慧结晶,在他的【加深学习】天赋下,被拆解、分析,直至最本源的“连接”与“闭锁”之理。
下一刻,他睁开了眼。
动手。
他没有划线,没有测量。
手中的刻刀落下,没有发出任何刺耳的切割声。
刀锋过处,木屑如雪花般飘落,那道切口平滑如镜,仿佛它天生就该在那里。
白术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师尊的每一次下刀,每一次锤击,都精准到了一个反物理的程度。
那不像是在雕刻木头。
那更像是在为流动的空气塑形,在为无形的法则划定疆界!
在他的【加深学习】视野中,李辰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他看到的不是木材的纤维纹理,而是“坚固”与“脆弱”这两种概念的交织线。
他切割的不是木头,而是斩断那些代表“脆弱”的因果,让代表“坚固”的法则,得以凸显!
他手中的锤子每一次落下,都并非是在施加蛮力。
而是在用最温和,也最不容置喙的方式,将“守护”这一意志,如同印章一般,烙印进木材的每一个粒子深处。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中,悄然流逝。
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卯榫部件,在李辰手下诞生。
它们被随手丢在地上,却仿佛拥有生命般,彼此之间散发出一种互相吸引的奇妙气场。
白术蹲在一旁,已经从最开始的疑惑,变成了彻底的麻木与呆滞。
他试着拿起两块刚刚成型的部件,想要模仿师尊那样将它们拼接起来。
然而,无论他如何尝试,那两块看起来明明应该完美契合的部件,却像是拥有了各自的脾气,互相排斥,根本无法合拢。
而李辰,只是看也不看,随手拿起两块部件,轻轻一合。
“咔。”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两块木头,完美地、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了一起,再无分毫缝隙,浑然一体,仿佛它们天生就是一整块!
随着一个个精巧绝伦的卯榫结构被完美地拼接在一起,一扇古朴大气的木门,雏形初现。
奇妙的景象,发生了。
那扇由朽木构成的门板之上,竟开始天然地浮现出一些玄奥莫测的纹路。
那不是雕刻,更不是描画。
而是木材内部的结构,在李辰那“守护”之道的引导下,自发地进行了重组与异变!
那些纹路,形似山川,又如河岳,仿佛将整个大地的“承载”与“镇压”之理,都浓缩在了这扇门上!
最后。
李辰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块小小的,如同楔子一般的榫头。
他看着眼前这扇已经初具神韵的木门,将其缓缓抬起,对准了门框上预留的最后一个卯眼。
他举起了锤子。
然后,轻轻敲下。
“咚。”
那不是锤子敲击木头的声音。
那声音,沉闷,悠长,仿佛是某位远古神明的心跳。
当那块象征着“闭锁”的最后榫头,与象征着“守护”的门体,彻底合为一体的瞬间。
“嗡——!”
整扇木门,轻轻一震。
一股无形的、无法用任何仪器侦测到的道韵波动,以这扇门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波动中,蕴含着“闭锁”、“守护”、“隔绝”、“永固”的绝对意志!
它如同一道无声的圣旨,宣告了这片“领域”的最终归属!
工地之外,数公里处的隐秘高地上。
“锋”和他的队员们,正通过最高精度的光学仪器,寸步不离地监控着那片“神域”。
突然。
“队……队长你看!”一名负责观测的队员,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了调。
“锋”猛地举起望远镜。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那片原本只是在感知层面存在的“禁区”,此刻,竟然真的出现了一道边界!
一道由稀薄的光雾汇聚而成的,肉眼可见的,笼罩了整个工地的半透明“蛋壳”!
这层光雾,仿佛是世界的叹息,是法则的呼吸。
它将工地内外,彻底隔绝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在这片刚刚成型,散发着无上威严的“神域”边界之上。
唯一的“缺口”。
或者说,唯一的“门”。
就是那扇由他们的“神”,刚刚亲手安装好的,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又散发着镇压万古气息的……
朽木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