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被炖得软烂入味的牛肉,在接触到青龙舌尖的一瞬间,便化作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洪流。
这股洪流并非单纯的味觉体验,而是一种更为本源、更为宏大的信息冲击。
“轰——!”
青龙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瞳孔在刹那间失去了焦距。
他的脑海里,不再有厨房,不再有饭桌,不再有任何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混沌的原始星云。他看到了,一颗恒星从诞生到坍缩的完整过程。他看到了,物质是如何在最纯粹的“力”的作用下,被撕裂、重组,最终凝聚成一颗致密的星核。
那块牛肉的纤维,在李辰的切割下,其“理”被完美展现。在火焰的烹煮下,其“序”被重新构建。当它进入青龙口中,这些被李辰无意识间烙印进去的“道”,便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神魂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他毕生追求的“力之大道”,他曾以为遥不可及的武道巅峰,此刻,正以一种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在他眼前一帧一帧地、毫无保留地演绎着。
那是超越了任何功法、任何秘籍的终极奥义。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从青龙的体内传出。那是他困顿了上百年的神域瓶颈,在这一刻,应声碎裂!
磅礴的星魂之力在他体内疯狂奔涌,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都在蜕变。原本需要数十年苦修,甚至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在这一口牛肉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噗通。”
坐在青龙身旁的星君级随从,仅仅是闻着那股逸散出来的香气,就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当他看到自家将军那副仿佛灵魂出窍的模样,再也承受不住,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又一次幸福地昏了过去。
白术正埋头“呼噜呼噜”地吃面,看到这一幕,嘴里含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道:“师尊,他又晕了。”
李辰瞥了一眼,毫不在意。
“别管他,心理素质太差。吃你的饭,面都快坨了。”
对他来说,这只是最普通的一顿晚饭。牛肉选的是牛腩,多炖一会儿,口感自然软烂。火候掌握得好,味道就能进到肉的每一丝纤维里。这都是最基本的厨艺常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凤倾仙则是完全没理会外界的动静。她的小世界里,只有李辰和眼前的饭菜。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李辰夹给她的牛肉,那双清冷的丹凤眼,此刻幸福得眯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
“李辰,好吃。”她咽下一口饭,认真地评价道。
“好吃就多吃点。”李辰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光吃肉不行,要吃菜,营养均衡。”
“嗯。”凤倾仙乖巧地点点头,把青菜也吃了下去。
桌上的气氛,就在这种诡异的和谐中进行着。
一个吃得心满意足。
一个喂得理所当然。
一个吃得狼吞虎咽,生怕鸡腿跑了。
一个已经得道升天。
还有一个,躺在地上安详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青龙才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悠悠转醒。他缓缓睁开眼,两行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他没有去擦。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饭碗,看着碗里剩下的那几块牛肉土豆,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神品。
这就是“道”的味道吗?
原来,真正的修行,不是在星空深处枯坐,不是在生死之间搏杀。
而是……一顿饭。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李辰面前,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对着李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个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虔诚,都要发自肺腑。
“前辈!”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却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再造之恩,青龙永世不忘!”
“从今往后,青龙这条命,就是前辈的!前辈但有驱使,青龙万死不辞!”
李辰正准备去盛第二碗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搞得有点懵。
“你有病啊?”李辰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挪脚,“好好吃着饭,跪地上干嘛?地上凉,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吃个饭戏这么多?
还再造之恩?不就是一顿红烧牛肉吗?虽然我做的确实比外面的好吃,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李辰完全无法理解青龙的脑回路。
“前辈不答应,青龙就不起来!”青龙一脸执拗,他认为,这是自己唯一能表达心中万分之一感激的方式。
“行了行了,知道了。”李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起来吃饭,吃完饭还有活儿要干呢。你那手下也真是的,吃个饭都能晕过去,身体也太虚了。”
听到“还有活儿要干”,青龙精神一振!
前辈这是……答应了!他愿意继续“点化”我!
“是!谢前辈!”
青龙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脸上带着狂热的喜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没有再继续吃,而是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由万年寒玉制成的玉盒,将碗里剩下的饭菜,无比珍重地装了进去。
这可是“道食”!是能让他突破瓶颈的神物!哪怕只是一粒米,都蕴含着无上至理,必须带回去,日夜参悟!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到躺在地上的随从。
青龙走过去,想了想,没再用巴掌抽,而是运起一丝刚刚突破的星魂之力,轻轻点在了随从的额头上。
“嗯……”
随从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将……将军?我……我怎么了?”
青龙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和恨铁不成钢。
“你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说完,他不再理会依旧懵逼的随从,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李辰,等待着前辈的下一个“法旨”。
李辰吃完了第二碗面,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杯盘狼藉的桌子,又看了一眼干劲十足的青龙。
“吃完了?”
“回前辈!吃完了!”青龙站得笔直,像一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嗯。”李辰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碗筷,“那行,你去把碗洗了。”
青龙:“啊?”
洗……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