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夹杂着尘土，吹过一片狼藉的院子。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玄武将军，这位S级的传奇职业者，天海市的定海神针，此刻正瞪大着眼睛，一脸愕然地看着面前这个体格壮硕到不像话的男人。
赔偿？
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他身后的“鬼蝠”突击艇里，通过高灵敏度的拾音器听到这段对话的驾驶员和武器操控手，也一个个面面相觑，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说好的高人风范呢？
说好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呢？
这位前辈的脑回路，是不是……太清奇了一点？
李辰可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那面倒塌的院墙，和那片被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
修起来，可都是钱啊！
虽然他刚刚卖锅赚了两个多亿，但钱还没到手呢，而且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现在有个一看就是官方大佬的家伙送上门来，不趁机敲一笔，都对不起自己刚才出的那一身汗。
“怎么？不行吗？”李辰看着玄武那副呆滞的样子，眉头一皱，语气更加不善了，“你们官方的宣传手册上不是写着吗？因抗击虚渊生物造成的平民财产损失，由城防军负责全额赔付。你身为指挥官，不会想赖账吧？”
“不……不！当然不是！”玄武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摆手。
赖账？
开什么玩笑！
别说赔他一个院子，就算这位主儿现在开口要他把整个城防军的军火库都搬来，他也得咬着牙答应啊！
“咳咳，”玄武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古怪，他用一种极为诚恳的语气说道：“阁下说的是。此次事件，确实是我城防军防护不周，导致阁下蒙受了损失。一切维修和重建费用，都由我们城防军一力承担！保证给您修得比原来还好！”
“这还差不多。”李辰听到这话，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有人买单就行。
玄武看着李辰那副“总算没白忙活”的满意表情，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莫名其妙地就松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前辈”，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触。
他不关心身份，不关心地位，甚至不关心你来这里的目的。
他只关心，他家的墙塌了，谁来赔钱。
这种思维方式……简单，直接，甚至有点市侩。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无比的“真实”。
一个会计较柴米油盐，会心疼自家院墙的“人”。
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视凡俗为无物的“神”。
这对于玄武来说，对于整个天海市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玄武趁热打铁，再次试探着问道。
“李辰。”李辰这次倒是没有隐瞒。
反正他那“辰光”的网名，估计早就被扒出来了，藏着掖着也没意义。
“李先生。”玄武立刻改了称呼，态度愈发恭敬，“关于赔偿的具体事宜，明天一早，我会派专人前来与您接洽。您看可以吗？”
“行。”李辰点了点头。
他现在只想让这帮人赶紧走，自己好回去睡觉。
“另外，”玄武看着李辰，斟酌了一下用词，终于问出了他此行最想问的问题，“李先生，您……也是一名职业者吗？不知您所属的流派是……”
他问得非常小心。
他太想知道了。
这种不依靠源质能量，纯粹锤炼肉身的修炼体系，到底是什么？
蔚蓝联盟的资料库里，从未有过任何相关的记载。
如果能将这种体系引入军中，哪怕只是学到一点皮毛，对整个人类对抗虚渊的战力，都将是一次革命性的提升！
李辰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职业者？流派？
他哪有什么流派。
他的力量，全都是靠打铁、做饭，一下一下，一滴汗一滴汗换来的。
他总不能跟这位将军说，自己是“新东方烹饪兼蓝翔技校打铁”流派的吧？
“我不是职业者。”李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他确实没有“天赐面板”，从这个世界的定义上来说，他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力气大了一点。
“不是……职业者？”
玄武的心脏，再次被狠狠地捶了一下。
这句话，比之前看到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带给他的震撼还要大！
不是职业者？
一个不是职业者的人，能赤手空拳打出堪比A级强者全力一击的效果？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颠覆了“天赐觉醒”七十多年来，人类建立起的所有力量体系认知！
难道说……在“天赐面板”之外，还存在着另一条……甚至更强大的进化之路？！
玄武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足以改变整个人类文明进程的惊天大秘密！
“既然李先生不愿多说，是在下唐突了。”玄武很快就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他知道，这种问题不能追问。
他再次对着李辰，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今夜多有打扰，我等先行告退。请李先生放心，从今夜起，工业园三公里范围内，将由我城防军直属部队接管，绝不会再有任何宵小，敢来打扰先生的清净。”
这既是承诺，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李辰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帮他把外面的麻烦都挡了。
他倒是无所谓，有人愿意当免费的保安，他乐得清静。
“行了，知道了，赶紧走吧。”李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告辞。”
玄武深深地看了李辰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然后转身，几个大步，回到了悬浮艇下方。
双腿一蹬，地面再次龟裂，他整个人如同一发出膛的炮弹，冲天而起，精准地落回了打开的舱门之中。
“鬼蝠”突击艇没有丝毫停留，舱门关闭，引擎无声地转向，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周围，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那倒塌的院墙。
李辰站在原地，看着飞行器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
“总算走了。”
他转身，准备回屋。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他感觉自己又饿了。
他走进那间已经半塌的厨房，看着桌上那盘还剩下大半的“玉冻”，犹豫了。
“还吃不吃呢？”
刚才那一下，劲儿实在是太大了，差点没把他自己送走。
但那味道……也实在是太美妙了。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他脑海里，泰哥的声音响了起来。
“宿主，别犹豫了！吃！”泰哥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你刚才把能量宣泄出去了，身体已经适应了！现在正是吸收的最佳时机！想想你的肱二头肌！它们在渴望！在呐喊！”
“……”
李辰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
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小块，只有之前一半的大小。
“我就再吃最后一口……”
……
“鬼蝠”突击艇上。
玄武将军一言不发地坐在指挥官的座位上，脸色阴晴不定。
副官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将军，我们现在回总部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玄武缓缓地摇了摇头，他通过舷窗，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突然开口问道：“青龙，还在工业园外围？”
“是的将军，‘暗卫’小队还在待命。”
“让他过来见我。”
“是！”
几分钟后，青龙的身影，出现在了突击艇的通讯光幕上。
“将军！”青龙立正行礼。
“青龙，我问你一件事。”玄武的眼神深邃如海，“你最早开始关注这个李辰，是因为什么？”
青龙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回答：“报告将军！是因为他曾在‘淘淘乐’平台上，出售过一件蕴含‘道韵’的物品，一对火钳。买家是鉴宝斋的王石。”
“王石……”玄武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天海市收藏界的泰山北斗。
他继续问道：“然后，王石的源质污染症，就被治好了？”
“不完全是。”青龙解释道，“根据我们的情报，王石在买到火钳后，病情并没有好转。他应该是通过火钳，判断出了卖家的不凡，所以才亲自上门求见的。最后，是李辰给了他一碗粥，才治好了他的病。”
“一碗粥……”玄武的瞳孔，再次收缩。
之前在报告里看到这几个字，他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在亲眼见识过李辰那非人的力量之后，再听到这几个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
赋予凡物“道韵”……
一碗粥逆转生死……
肉身之力硬撼天灾……
这三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指向了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恐怖可能。
玄武沉默了许久，久到青龙都以为通讯是不是断了。
然后，他用一种极为干涩、极为艰涩的语气，对着光幕，问出了一个让青龙和旁边副官都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青龙……你听说过……‘辰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