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起事在即,如今江南道各州不知道散下去了多少碟子,尤其是江、青两州,更是重中之重,四处都是明岗暗哨,两州州城的州府里谍报来来往往,昼夜不歇。
有意思的是,前段日子国子监有位祭酒喝得烂醉,口无遮拦,经不住别人劝就竹筒倒豆子般把江南道目前形势全给说了出来。
好嘛,这下国子监里那些心怀大义的读书种子们坐不住了,纷纷闹着要来江南道,嚷嚷着学堂里读了万卷书,要去江南道行万里路,于是有了国子监学子带头,各地有名学塾的士子更加坐不住了,拿着效仿国子监的借口纷纷涌入江南道。
面对这一始料未及的情况,姜摄差点没稳住帝王颜面,专门在御书房里开了场小朝会,特地把那位泄露了机密的祭酒和国子监大祭酒给叫了过去痛批一顿,随即一道圣旨下来,内容就四个字:禁酒三年。
这下可把那位祭酒给急坏了,可到底还是知道自己坏了事,苦着脸也得接下这道圣旨。
可就算是这样也挡不住那些读书种子的满腔热血,有权有势的京城士子疏通关系,没权没势的寒门士子乔装打扮,这可苦了那些本就重任在身的碟子,不仅要打探妖族消息,还要防着那些士子乱来一通。
青州边界。
陈九川一行人紧赶慢赶一路奔波,终于是到了青州地界。
“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州城了。”宋官隐看着周围逐渐熟悉的景象说道。
齐鸣这几天已经将那枚“银锭”尽数融入了自己的本命剑中,日夜温养,那架势就好像得了什么不得了新鲜玩意儿的孩童,每天眼睛一睁就是祭出本命剑温养把玩,喜爱得很。
齐鸣乐滋滋笑道:“不愧是南山剑府出产的剑丸,下山游历之前求着师傅帮忙给弄一块,死活都不松口,一个劲儿的让我自己想办法,嘿,得来全不费功夫。”
陈九川闻言搭话道:“以你们宁清剑宗的传统,是不是无论如何都得弄到一块?”
齐鸣闻言想起了什么,这位深得宁清剑宗真传的得意弟子气哼哼道:“还不是大长老那臭脾气,给南山剑府给得罪死了,不然我们这些弟子哪要这么费劲心思,那南山剑府舍得放过宁清剑宗这么大一桩生意不做?”
陈九川来了兴趣,撺掇道:“说说呗,什么事情让那什么南山剑府这么生气?”
齐鸣刚要开口说话,又猛地闭上了嘴巴,转过头盯着陈九川说道:“你小子想套我话?”
顿了顿继续说道:“自家丑事,我可懒得说,免得被大长老知道了收拾我。”
陈九川四处挖坑等着齐鸣跳进去,可齐鸣也是个聪明的,虚与委蛇,就是不跳进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
旁边的栾毅显然很乐意听这两个活宝说话,乐呵呵地侧着脑袋听着。
诸子任却时不时瞟一眼陈九川,倒也不是好奇这两人的聊天,作为一个纯纯正正的武痴,能让他上心的除了杀敌就是练武。
明明家世极好,可是偏不走家里安排的阳光大道,成为一个人人羡慕的修真之人,反而一门心思钻研武道,用他的话说就是武道也是大道,那些修真之人未必能硬的过自己的拳头。
这个话术同样也是被世间武夫奉为经典,你看看那些平时鼻子高到天上的修真者敢不敢当面跟自己吹嘘,三拳就打烂他们的道心。
诸子任虽然嘴上不说,可内心还是挺惊讶于陈九川的隐忍和毅力,这几日来,除开赶路时间,平常休整之时,那少年要么就是跟自己和栾毅取经,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冲击二境门槛,似乎关州那只豹子精给他的震撼很大,所以这段时间拼命的修炼。
要知道,气机冲击血肉可不是拓宽经脉的疼痛,那是每一寸血肉都在遭受冲击,要让血肉足以承受住释放气机,这一步是无论如何都少不了的,而且引导气机涌入血肉中的时候,武者还要保持绝对的清醒,监视着那气机不能乱窜。
所以这个过程就是自己看着自己自残,没有大毅力的人根本扛不住这种痛苦,可陈九川每次虽然疼的冷汗直流,浑身颤栗,但就是不叫出声来,自己默默忍受着。
诸子任自愧不如,他记起自己当时冲击二境时好几次都差点坚持不住。
其实这种痛苦跟一境根基也有关系,经脉拓得越宽,气机就愈发汹涌,大量气机钻入血肉之中的痛苦程度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可武夫就是这样,要想变得更强,就得吃得住苦头。
诸子任知道陈九川一境底子打得很扎实,甚至可以说单纯以一境厮杀,他不会是陈九川的对手,所以那位少年每每修炼之时,诸子任都很震惊,既惊讶于少年的武道底子厚实,也惊讶于少年心志足够坚定。
栾毅回过头来,发现诸子任在偷偷看着陈九川,偷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小川兄弟破境之后,虽然境界仍旧不如我们,但战力绝对差不了太远了。”
诸子任看着栾毅不说话。
栾毅知道诸子任的性子,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人外有人呐!”
诸子任点点头,骄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不过这种事情可不会让他退缩,相反,拥有极好家世的他从小便见过不少天赋极高的同龄人,可他从不会怕自己比不过他们,事实也正是如此,武道虽然讲究天赋和悟性,但更为重要的是心性如何。
那些有个好出身,有个好天赋的少爷们往往心性比不过诸子任,更何况他诸子任天赋并不算差,相反反而极好,只是比那些个别同龄人差了一筹罢了,所以现在看来,那些小时候的少爷现在在武道一途,不够他诸子任一只手打得。
陈九川把玩着那枚北堂婉容送给他的玉佩,齐鸣见状说道:“给我看看。”
少年小心翼翼递过去,看着齐鸣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别摔坏了。”
齐鸣嗤笑一声道:“要真这么容易摔坏了,那北堂夫人送的礼也太轻了点。”说罢不等陈九川回话,手中灌注灵力,心意一动,整个人就这么从马背上,从陈九川眼前消失。
少年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却找不到齐鸣的身影。
“这儿呢!”齐鸣在树上笑道。
说罢再次灌注灵力,瞬间又回到了马背上。“接好了。”说完便把玉佩抛回给了陈九川。
少年连忙双手捧住。
“距离不远,但也不近,蛮适合武夫之间的厮杀,北堂夫人下了功夫的,好好用能有奇效。”宋官隐在一旁解释道。
齐鸣闻言补充道:“短时间内只能用个三四次,再多就用不了了,里面有阵法,能自行恢复,你破了二境灌注气机就能用了。”
青州北,一青衫儒士负手而立,站在城墙上方,眼神平静,看着眼前一览无余的平原地带,喃喃自语道:“是个好冲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