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留军镇往北约莫有百里处,有一道身影不停在树林中起起落落,每一次起落之间动静巨大,落点不是一个半人深的圆坑就是某一株大树被这人一脚踏断,随后便是身影爆冲而去。
身着南朝新制铠袍的张青似乎根本没有掩饰自身行踪的想法,五境武夫气机肆意冲荡,目标直指远处那座高山之巅的山君殿。
山君殿内。
一个神武男子满头浓密黑发披散,眼神平淡望向远处,虽然肉眼还见不到张青的身影,但身为此地山君,辖域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只要不是有高境天衍修的刻意隐瞒皆是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位山君双手负后淡淡说道:“如此明目张胆一人过来,到底是为了掩护那边的行动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身后有一位老者弯着腰毕恭毕敬道:“一个人在明,其他人在暗,此为一层;拙劣的计谋,明在我,暗在他,明面上想拿那尊水主开刀,此为二层;实际上却是集中力量来一招调虎离山一手摁死您,此为三层;不过我们完全不必按照他们定好的路走,不管前三层如何送上门来的五境武夫,没有不收的道理,这就是我的第四层。”
老者缓缓抬头,继续说道:“不管他们的真正目标是谁,我们都可以一口吞掉这个碍眼至极的张青,反正那尊水主死就死了,为了蛮荒祖地的大业,这些牺牲是必要的。”
山君安静听着身后老者的分析,看着越来越近的张青,他脚底轻轻一跺,一道山水密令瞬间传递而出。
与此同时,山君殿所在高山的山脚,一条长出四肢的水蟒开始缓缓登山,身躯挪动之间,树木成片成片倒下。
水蟒往东南处五十里,一个瞳孔如鹰瞳的高大男子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现身之时,男人已经化作一头巨大鹏鸟,双翼扇动便是一阵狂风。
更远处,已经是靠近那条名为玄刹河的地方,一个无论是身段还是面容都只能让人联想到妩媚这两个字的女人伸出她那个猩红中带点紫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嗓音娇媚道:“可惜了呢,本来还想着跟你来一场露水情缘,只能看下次有没有机会了。”
女人微微眯起本来就狭长的眼眸,于是整个人的气质在妩媚中多了一丝阴险。
女人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河水骤然澎湃,一道巨浪拍打在岸边,似乎是在回应着女人的调戏。
女人挑了挑眉,也没去理会那尊水主的不满,身形同样瞬间消失在原地。
隐约间只能看到一道黑影攀附在树上朝着那座高山匆忙赶去。
张青身后不远处。
齐鸣和林胜负还有三人紧紧跟着张青。
那三人中有一个蓄起长须的老人手上动作不停,不断有一道道极为细弱的阵法贴伏在这几人身上。
也多亏了这个老人,齐鸣几人赶路之间竟然是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传出,除了那如同被山风吹拂得树叶之外,这几人没有一丝动静。
不过老人此时的状态明显有些强撑着,一路赶来为了不被那位山君发现一丝端倪,他几乎没有停下阵法刻画,不然就算露出一丝破绽这几人都会被发现。
林胜负此时神色明显有些焦虑,他皱着眉头问道:“小川一个人真没问题?太过冒险了,一个武夫三四之间的天堑加上那条河是那个水主的地盘,隐约已经触及到五境的门槛了,他一个三境武夫,真行?”
齐鸣有些烦躁,林胜负跟他们认识的人时间虽短,但三个人出乎意料的很是合得来,所以也没去讲究什么语气,直截了当道:“小川不是那种会脑袋一热的性格,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底气才会去做的,你就别操心他了。”
林胜负低下脑袋嘀咕着什么,肥肥胖胖的脸上一颤一颤的,跟陈九川玩了几天后他也不知不觉染上了这个喜欢嘀嘀咕咕的毛病。
脑中回想着之前陈九川在讲武堂内说的一番话,无论是战力还是这些妖物的心理都分析的头头是道,最后一句话更是惊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三境武夫,却让人没来由的相信他。
“小川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怎么会这么聪明呢?”
此时的陈九川双手抱胸站在玄刹河边,静静看着河水流过。
“四境武夫啊,有点难啊。”
少年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只是那脸上哪有什么担心的神色,他掏出一张令牌,令牌上刻着玄刹水府四字。
这是临出闲留军镇之时张青交给他的,说是什么山水阁印刻的令牌,可以凭借这个找到那座水主府邸,只是要想凭借这个令牌就剥夺了那个妖物的水主身份就没多大可能了。
陈九川轻轻往上一抛,令牌被抛到最高点后没有回落,反而悬停不动,随后调转方向后瞬间朝着一个方向前冲。
不消片刻,陈九川便来到了那座水主府邸。
眼前一花,一个身穿蓝袍的丑陋男子瞬间出现在陈九川身前,他弯下腰仔细打量少年,随后便松了口气,笑眯眯道:“来者是客,进去一坐?”
陈九川撇了撇嘴道:“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要装样子?”
蓝袍男子没有理会陈九川的言语,只是冷哼一声道:“他们那几个家伙把我当做弃子,结果呢?猫吃死鱼满嘴腥臭。”
陈九川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还是跟在蓝袍男子身后进了这座水主府邸。
蓝袍男子坐在主位上,堂内几条细小水渠直接接引到玄刹河里,在这里,这位水主即便足不出户都能洞察到玄刹河内的一切事物。
他稍微感应了片刻,辖域仍旧安平。
随后便看向陈九川,声音冷漠道:“就别藏着掖着了,你身后的人呢?”
“没人,就我一个。”
陈九川淡淡说道。
“不怕死?”
“怕你不死。”
陈九川话音落下,侍奉在一旁的一位水府侍女当即两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掌朝着陈九川的脑袋拍去。
嘭!
一道沉闷声响过后,那侍女头颅碎裂,只余下个身子被那股巨力带着撞到了柱子上无力倒下。
玄刹水主丁囚收回手掌,狞笑道:“第五层就是你这个小崽子来阻拦我?”
陈九川满脸微笑:“不,杀你才是第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