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桃桃”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根细细的刺,悄悄扎在她的心底,让她始终无法完全释怀。潜意识里,她总觉得那个女子在朱厌心里,占据着一个特殊的位置,而那个位置,是自己无法触及的。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阮昭昭在心里暗自嘀咕,“朱厌是国师,我不过是个凡人,凭什么奢望他满心满眼都是我?”
可转念一想,今日朱厌在大殿上护着她的模样,那般坚定,那般义无反顾,又不像是作假。他为了她,不惜得罪太子和长公主,甚至不惜让皇帝不快,这份心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阮昭昭纠结得不行,眉头微微蹙起,小嘴也不自觉地抿着。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勇敢一点,抓住这份难得的缘分;一会儿又觉得两人身份悬殊,未来阻碍重重,不如趁早死心,免得日后受伤。两种想法在她脑海里激烈交战,让她头疼不已,连脚下的路都差点走歪。
“昭昭,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沈兰君注意到女儿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阮昭昭回过神,连忙摇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娘,就是有点累了。”
沈兰君以为她是今日受了惊吓,连忙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回去娘让厨房给你炖点安神汤送到天机阁去,给你好好补补。”
阮昭昭点点头,心里却依旧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找不到头绪。
而此时的东宫,却是另一番鸡飞狗跳的景象。
往日里金碧辉煌的宫殿,此刻已经被赵承煜折腾得不成样子。名贵的梨花木桌椅被掀翻在地,桌面磕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摔得粉碎,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就连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也被他一把扯下来,撕得粉碎。
赵承煜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常服,此刻却沾满了灰尘和酒渍,头发凌乱,双目赤红,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他一边疯狂地踢着地上的碎片,一边嘶吼着,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废物!都是废物!”
赵灵犀站在大殿的角落里,脸色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她今日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本想借着庆功宴的机会,帮着哥哥扳倒阮昭昭,顺便在皇帝面前刷一波存在感,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算计到阮昭昭,反而让太子丢了储君之权,还被禁足半年,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赵承煜猛地转过身,手指着赵灵犀,怒声呵斥,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若不是你撺掇我,说什么阮昭昭勾结外敌,证据确凿,我怎会在大殿上贸然发难?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这般境地?储君之权没了,还被禁足半年,我的前途,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
赵灵犀被他吼得一哆嗦,连忙抬起头,带着几分不甘反驳道:“太子殿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我们明明都计划好了,证据也准备得妥妥当当,谁知道朱厌那个老狐狸早就掌握了我们的把柄,还拿出了反证!是他太狡猾了,是阮昭昭那个贱人运气太好,根本不是我的主意有问题!”
一提到朱厌和阮昭昭,赵承煜的眼神就变得更加凶狠,像是要喷出火来。他死死地盯着地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地说道:“朱厌!阮昭昭!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如此算计我,毁我前程!我赵承煜对天发誓,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柱子上,柱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等我禁足结束,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我要让阮昭昭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我要让朱厌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赵灵犀看着他疯狂的模样,心里满是恐惧,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但与此同时,一股同仇敌忾的恨意也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她恨阮昭昭,恨她抢走了自己的风头,恨她得到了朱厌的青睐;她也恨朱厌,恨他无情。
她知道,经过今日之事,自己和太子已经与朱厌、阮昭昭彻底撕破了脸,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她这个哥哥,向来心高气傲,有仇必报,此次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他们之间的争斗,只会更加激烈。
赵灵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赵承煜说道:“太子哥哥息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之事虽然失利,但我们也并非毫无胜算。朱厌虽强,但他毕竟是修仙之人,总不能一直插手凡尘俗世;阮昭昭虽有将军府撑腰,但女子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只要我们耐心等待时机,总能找到他们的把柄,到时候定能一举将他们扳倒!”
赵承煜听着她的话,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眼底的恨意依旧未减。他冷哼一声,咬牙道:“你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就不信,我赵承煜会斗不过一个妖道和一个小贱人!”
这场御前风波,最终以太子赵承煜失势、被禁足东宫而告终。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太子与国师、将军府之间的恩怨纠葛,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阮昭昭与朱厌的关系,也因为这场风波变得更加紧密。朱厌在大殿上对阮昭昭的维护,那般明目张胆,那般深情款款,让在场的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敢轻易议论阮昭昭,更没人敢主动招惹她——毕竟,谁也不想得罪那位神通广大的国师大人。
送走父母到宫门口,阮昭昭转身的那刹那,瞥见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月光如水,洒在那人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朱厌依旧是那身月白袍,玉冠束发,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似乎是怕一会儿下雨。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树下,目光温柔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晚归的恋人。
阮昭昭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上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朱厌真的一直在等她,而且还等了这么久。
朱厌看到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迈步向她走来。晚风拂过,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阮昭昭鼻尖,让她心头一暖。
“昭昭,”朱厌的声音温润如玉,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送完父母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这两个字,像是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击中了阮昭昭的心脏。她抬起头,撞进朱厌温柔的眼眸里,那里面盛满了她的身影,没有旁人,只有她。
这一刻,所有的纠结、所有的顾虑、所有的不安,都像是被这温柔的目光融化了。阮昭昭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又无比坚定:“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承载了她所有的心动与信任。
朱厌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披风,轻轻为她系好,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脖颈,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让阮昭昭的身体微微一颤。
“夜里风大,小心着凉。”朱厌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浓浓的关切。
阮昭昭低着头,不敢看他,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越来越浓的檀香,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国师,你……你怎么一直在这里等我?”阮昭昭忍不住小声问道,试图打破这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暧昧氛围。
朱厌看着她窘迫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怕你一个人回来不安全。”
“可是……我有护卫啊。”阮昭昭小声反驳道。
“护卫再好,也不如我在你身边安心。”朱厌的语气无比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阮昭昭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深情的目光。那目光太过灼热,太过真挚,让她瞬间移不开眼。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自己,看到他对自己的珍视与爱意。
这一刻,阮昭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真的好喜欢朱厌啊。
喜欢他清冷外表下的温柔体贴,喜欢他为自己遮风挡雨时的坚定模样,喜欢他看向自己时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喜欢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喜欢他喊自己“昭昭”时的温柔语气……
这份喜欢,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在经历了今日的风波之后,疯狂地生长着,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
她知道,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很多阻碍,或许未来真的会面临很多困难,但那又怎么样呢?在这一刻,她只要朱厌在她身边,只要他对她的心意不变,她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
朱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包裹着她的小手,带来一阵安心的感觉。
“昭昭,”朱厌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护着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阮昭昭的眼眶更热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紧紧相握,掌心的温度相互传递,像是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温暖了彼此的心房。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比温馨浪漫的画面,此刻,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向天机阁的方向走去。晚风轻轻吹拂,带着花香与檀香,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温柔的恋歌,在夜色中缓缓流淌。一路上,两人没有太多的话语,却并不觉得尴尬,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阮昭昭的心里甜丝丝的,像吃了蜜一样。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朱厌,心里暗自嘀咕:朱厌真好,不仅长得好看,还这么体贴,这么深情,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神仙男友啊!不行,我得赶紧把他抓紧了,可不能让别人抢走了!
而朱厌看着身边小心翼翼偷瞄自己的小丫头,眼底满是宠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的心动与羞涩,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与信任。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小丫头,早已动了心。
朱厌握紧了阮昭昭的手,心里暗暗发誓:昭昭,往后余生,我定护你周全,宠你入骨,让你永远开心快乐,再也不受半点委屈。
月光温柔,夜色静好。
入秋的夜色总来得格外沉,像块被墨汁泡透的老绒布,把天机阁裹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不肯露。檐角的铜铃被夜风拂得“叮叮当当”轻响,清越中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跟太液池“哗啦啦”的水声缠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夜里钻人耳朵——那声音脆得像咬碎了冰碴子,却又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听得人心里又空又静。
雾气比往日浓了不止三分,乳白的一团团,跟姑娘家绣花用的纱幔似的,缠在乌木飞檐的翘角上,绕在院角的翠竹梢头,连天上的星光都被挡得严严实实。偶尔有几缕漏网的光,落在青石板地上,映出斑驳的虚影,活像谁不小心打翻了砚台,洒了满地墨渍,黑一块白一块,看着倒有几分水墨丹青的意趣。
藏书阁的厢房里,烛火早就燃尽了,只剩月光透过云母窗纸,筛下一片柔和的清辉,洒在堆满典籍的案桌上。案角放着一盏冷掉的莲子羹,瓷碗边缘凝着一圈浅浅的糖霜,旁边还摆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甜香混着案上熏炉里飘出的淡淡兰草香,在空气里酿出一股子甜润润的味道。
阮昭昭趴在案桌上,跟只偷喝了酒的小猫似的翻了个面,脸颊贴着微凉的宣纸,眉头却紧紧蹙着,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时不时轻轻颤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