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玖指尖的幽蓝火焰静静燃烧,在她掌心盘旋成一朵冰冷的花——火光微颤,似有低语在其中回响,仿佛无数冤魂正借焰吐息。
直播间里数百万观众屏息凝视,连弹幕都短暂凝滞,唯有键盘敲击声如雨点般密集响起,像是人心擂鼓。
欧阳韦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角冷汗滑落,顺着太阳穴蜿蜒而下,触感黏腻冰凉,像有虫子在皮肤上爬行。
他想反驳,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如被砂纸磨过,胸口憋闷得几乎窒息。
“你说我诅咒你?”晏玖轻轻吹熄火焰,那幽光熄灭的瞬间,空气中留下一缕焦糊味,如同烧尽的符纸残灰,“可你忘了——命格有眼,不会说谎。每一笔血债,都会在魂火中显形。”
她缓缓站起身,殡葬馆昏黄的灯光从背后打来,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几乎覆住整个镜头,影子边缘微微扭曲,仿佛活物蠕动。
“十五年前,你在城南高利贷团伙做打手,为催债打断亲叔一条腿,只为抢他那间老宅地皮。”晏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声音穿过麦克风时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质,“三年后,你勾结私人医生伪造体检报告,害死岳父,吞下妻子家族药厂股份。上个月,你还派人烧了堂弟一家的出租屋,只因他们不肯签下拆迁协议。”
弹幕瞬间炸裂。
【卧槽!!这些新闻当年都有报道,但警方都没查到主谋啊!】
【她怎么知道的?!这可不是随便能编出来的细节!】
【细思极恐……晏姐到底什么来历?】
欧阳韦踉跄后退,撞翻椅子,木腿刮地发出刺耳尖鸣,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不可能!这些事没人知道!你——你是谁派来的?!”
“没人派我。”晏玖走近屏幕,目光穿透镜头,直刺他的灵魂,瞳孔深处似有微光流转,如同冥河倒映,“是你自己欠的债,阴魂日夜跟着你。它们不说话,但会记账——记满七天,就该收尾款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耳膜时却带着寒意,令人脊背发麻。
“你用金钱买通法律,用谎言粉饰体面,甚至以为娶个董事千金就能洗白出身。”晏玖微微歪头,嘴角扬起一丝讥诮,唇角弧度冷得像刀锋划过冰面,“可你忘了一件事:活人能骗,鬼不能。”
欧阳韦双膝一软,扑通跪地。
不是表演,是本能。
身体比意识更早感知到了死亡的气息——膝盖触地的刹那,一股阴冷自脚底窜上脊椎,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嘴里喃喃:“我不信……我不信……我只是……我只是想活得更好一点……”
“所以三条人命,换你现在坐拥十亿?”晏玖冷笑,那笑声极轻,却像钉子一样一颗颗敲进人心,“那你问问那些躺在坟里的人,他们愿不愿意和你换?”
直播间彻底沸腾。
【!!佛祖在线超度!】
【扣6送他一路好走!】
【这哪是卖棺材,这是阎王殿代购!】
而另一端,周怡然仍坐在宾利后座,红唇已涂完,镜面般的眼眸倒映着屏幕中丈夫崩溃的模样。
她指尖微微颤抖,指甲边缘泛白,包袋角落露出半张泛黄照片:一个小女孩站在药厂门口,笑容灿烂。
那是她从未提起过的妹妹——七岁死于一场“突发火灾”。
此刻,她忽然笑了。
那笑起初很轻,继而扩散成一种近乎癫狂的畅快,笑声短促而破碎,混着车内空调的嗡鸣,显得格外诡异。
眼角却在此刻渗出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昂贵的手包上,发出细微的“啪”声,像一粒石子坠入深井。
“原来……你真的不是人。”她低声说,不知是对晏玖,还是对欧阳韦,“但今晚,我谢谢你。”
她关掉连线,画面归于黑暗。
晏玖望着空荡的分屏,沉默片刻。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收拾设备的声音,夹杂着低声议论:“刚才那个富豪……真的会出事吗?”
没人回答。
她披上黑色长袍,推门而出。
夜雨终于落下,打在灵车顶棚上如同低语呢喃,滴滴答答,像是有人在屋顶轻轻叩指。
发动引擎时,仪表盘亮起幽蓝微光,映出她平静的脸。
接下来三百公里山路,只有雾、树影,和那些不肯安息的灵魂作伴。
——凌晨一点十七分。
前方弯道处,一道白色身影突兀出现。
披麻戴孝,长发遮面,双手垂于身侧,指尖滴着黑水,每一滴落地都发出“滋”的轻响,像是腐蚀了沥青路面。
她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仿佛自深夜生根于此。
晏玖踩下刹车,车灯照亮那张惨白的脸——没有脚。
裙摆之下空无一物,像是漂浮在离地三寸的虚空中,衣角随风轻荡,却没有风。
弹幕顿时疯了。
【!!!!!!!!】
【别停!!开过去!!那是梦魇女!传说拦车必死!】
【主播冷静!
这不是剧本!
刚才那个富豪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开始撞邪了?!】
晏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清脆如骨节碰撞,每一步都像在丈量生死边界。
她抬头看向孝衣女,语气平静:“你要去哪?顺路的话,上车吧。”
风骤止。
那女鬼猛地抬头,腐烂的眼眶中似有火光闪动,像是两盏熄灭多年的灯笼突然复燃。
她没有后退,而是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晏玖胸口——仿佛在感知什么。
片刻沉默后,身形晃动,转身跃入路边密林,瞬间消失不见。
【宿主……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你想吓跑她?】
【不。】晏玖眯起眼,【我是让她看清楚——我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引渡者。
她逃了,是因为认出了我的气息……但她还会回来。】
重新启动车辆,灵车缓缓前行。
山雾渐浓,车灯切割出两道昏黄光路。
万籁俱寂,唯有轮胎碾过湿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暗处窸窣低语。
晏玖松开方向盘,从副驾取出保温杯,轻啜一口热茶,温热的液体滑入喉中,带来短暂的安宁。
就在这时——
车内温度骤降。
呼吸凝成白雾,挡风玻璃内侧迅速蒙上一层霜花。
后视镜里,隐约浮现一道模糊倒影:依旧是那身孝衣,但这次,是坐在后排。
晏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前方浓雾中,一座残破牌坊逐渐浮现——
“竹山安宁”四字斑驳褪色,木柱倾斜欲倒,藤蔓缠绕如锁链。
与此同时,车载系统发出轻微嗡鸣:
【警告:检测到大量阴气聚集,坐标锁定成功。
任务目标区域进入范围。】
她踩下刹车。
车外,寒风卷起落叶,掠过废弃土地庙前倾倒的香炉,灰烬簌簌飘散。
而在村道尽头,一个穿着旧夹克的男人正举着灯笼张望,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符纸,眼神焦灼。
晏玖熄火下车,迎着寒风走向他。
“您找人?”她问,声音柔和,像个普通殡葬服务人员。
男人点头,声音发抖:“我女儿……万莹……三天前进山采药,就没回来……有人说,看见她往这边来了……”
晏玖看着他手中那张符,
她笑了笑,温声道:“别急,我们慢慢找。”
可心底,早已冷笑。
这符,不是寻人用的。
是镇尸压魂的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