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监控画面在晏玖身后的屏幕上无声闪烁,蓝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窗外雨滴敲打着废弃社区中心铁皮屋檐,发出空洞的回响——这里曾是城西最破败的老年活动站,如今被黄符封门、铜钱镇角,成了她唯一的“道场”。
万莹父亲蹲在太平间外焚纸的画面被定格成一帧静止影像,火光跃动,在他沟壑纵横的脸庞上投下扭曲阴影,像某种远古祭祀中不肯安息的灵魂之舞。
灰烬随风卷起,带着焦糊味与湿土的气息扑进鼻腔。
晏玖盯着那双眼睛——没有悲恸,没有悔恨,只有确认后的平静,仿佛在查验一件即将完成的交易。
她轻轻合上监控窗口,转身走向角落那台布满朱砂符纸的直播专用机,指尖拂过黑玉镯,触感微烫,似有脉搏跳动。
“滴——欢迎来到‘灵堂直播间’,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晏玖。”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声与寂静,像从地底浮上来的风,“今晚不讲风水,不看命格,来点实在的——教你们怎么抓嫌犯,还能顺便赚笔外快。”
弹幕哗然。
【??主播转型悬赏通缉了?】
【上次说能帮人续命结果真死了,这回不会又要预言谁被抓吧……】
【笑死,我报警说我邻居偷我家wiFi,能不能让晏姐“关注”他一下?】
她没理会喧嚣,目光扫向后台数据面板。
逆五行反推阵早已布下,以血亲执念为引,凡与死者魂念相连之人一旦接入网络流,便会扰动灵纹。
而此刻,符纸边缘正渗出一丝极淡的黑气,如毒蛇吐信。
“安宁守望者”刚登录,Id浮现刹那,腕间黑玉镯猛地一颤,烫得她指尖微缩。
她在撒谎。
或者说,他在等什么。
晏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气氤氲中,舌尖尝到一丝苦涩回甘,像是陈年普洱混着药香。
她语气忽然转冷:“其实方法很简单。你只要找到那个最不想让你活的人,然后让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能让他进局子,或者进棺材。”
弹幕瞬间安静了一秒。
随即炸开。
【卧槽这什么话!】
【她是不是又想搞事了……】
【上次那个赌鬼老公不是三天后就被车撞了吗?
虽然没死但也残了啊!!】
晏玖不动声色,只将茶杯轻放桌面,瓷底与木面碰撞出清脆一响。
她目光直视摄像头,仿佛穿透屏幕,落在某个蜷缩在黑暗里的身影:“有些人以为匿名就能藏住心思,但魂魄的颜色,骗不了人。”
(弹幕中忽闪一条:【匿名用户:我杀了人没人知道】——晏玖唇角微扬,低语:“红怨浸骨,你还敢撒谎?”那人账号瞬间离线,Ip地址化作灰烬符号消散。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
【连麦申请:欧阳韦,身份验证通过(欧阳集团副总经理)】
晏玖眉梢微动,点击接受。
画面一闪,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镜头前,脸色铁青,眼中布满血丝。
他身后是奢华书房,水晶吊灯折射出冷光,照在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空气里仿佛传来皮革座椅的闷味和雪茄余烬的焦香。
“晏小姐!”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要举报我老婆周怡然!她出轨!跟一个比她小十岁的男模同居三个月!我掌握证据!照片、录音、酒店记录全都有!”
(弹幕刷得飞快:【豪门狗血现场预定】【这脸熟,欧阳集团太子爷吧?
听说掌管海外并购……】【啧,男人一有钱就开始演苦情剧了】)
晏玖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上的黑玉镯——那是师兄留下的唯一信物。
触感由温转凉,像是有人在暗处窥视。
她看着欧阳韦剧烈起伏的胸口,忽然开口:“你最近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上周五!我在她卧室床头发现了一瓶催情剂和一张私人诊所的堕胎单!”欧阳韦咬牙切齿,喉结滚动,“我给了她半辈子荣华,她就这么报答我?!”
晏玖点点头,语气平淡:“所以你想让我‘关注’那个男模?让他倒霉?破产?坐牢?还是……死?”
“都可以!”欧阳韦冷笑,“只要能让那对狗男女尝到报应,我愿意献出一半家产做酬劳!”
直播间沸腾了。
【疯了吧这是!半数家产?那得几个亿啊!】
【晏姐这次要发了……】
晏玖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盯着欧阳韦的眼睛,左耳垂隐隐发黑,唇角一道青纹如蛛丝蔓延。
她轻声道:“你知道吗?你的命盘……只剩七天了。”
空气骤然凝固。
【???】
【我没看错吧?】
欧阳韦愣住,随即暴怒:“你胡说什么!我体检刚过!心脏肺功能全正常!你这是诅咒我?!”
“不是诅咒。”晏玖摇头,语气温柔得近乎残忍,“是你自己选的路。贪欲蚀骨,阴债缠魂。你欠的,不止是婚姻忠诚——还有三条人命。那份海外并购协议签下的那天夜里,三个工人死于‘意外塌方’,他们的魂,缠了你整整七夜。”
他瞳孔猛地一缩,喉间发出一声哽咽。
就在这时,另一个连麦请求跳了出来。
【用户:周怡然,身份认证中……认证通过(欧阳集团董事配偶)】
(此前弹幕曾闪过一条:【刚看到周总上了车,往直播大厦方向去了】——无人在意,却已伏线千里。
晏玖点了接受。
画面分割,另一端出现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眼神锐利如刀。
她坐在一辆黑色宾利后座,窗外霓虹流泻,在她唇上口红划出一道猩红轨迹。
蓝牙耳机轻微杂音传来,信号略有延迟,像是临时接通。
“亲爱的,”她对着镜头勾唇一笑,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听说你要给我准备一份大礼?可惜啊——我也给你备了一份。”
欧阳韦怒极:“你还有脸出现?!”
“我当然要来。”周怡然慢条斯理涂着口红,膏体摩擦唇瓣发出细微沙响,“既然你要让那个野男人死,那我也希望——你先死。”
弹幕疯狂滚动。
【!!!!!!】
【这夫妻俩互祝早日归西??】
晏玖静静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她举起右手,掌心朝上,一道幽蓝火焰凭空燃起,噼啪作响,映得她眸光如渊。
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硫磺气息。
“你们都想让对方死。”她说,“那我告诉你们——”
她顿了顿,目光如钉子般刺入欧阳韦眼底。
“你马上就能丧偶了。”
所有弹幕戛然而止,仿佛时间冻结。
直播间电压骤降,画面扭曲成雪花噪点。
半秒后恢复,屏幕上只剩下一行缓缓浮现的文字:
【主播已断开连接】
而现实中,晏玖猛地咳出一口血,腥甜涌上喉咙,黑玉镯裂开一道细纹,渗出殷红如泪。
整个直播间,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