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玖站在礁石上,呼吸仍有些不稳,湿透的黑袍紧贴身体,冷风一吹,像是有无数细针顺着毛孔扎进骨髓。
但她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被刚才那一瞬的触感占据——郎宗壹的手腕,那寸肌肤下的骨骼走势,与她记忆中师兄的骨相竟有七分相似。
差一点……只差一瞬间就能完成共鸣确认。
可他避开了。
不是巧合,是本能般的警觉,仿佛早知她要做什么。
“宿主,你还好吧?”系统小心翼翼地发声,“刚才那个动作太冒险了,万一他真是你师兄,也不该这么莽撞……”
“闭嘴。”晏玖低声打断,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她盯着远处已恢复从容的男人。
郎宗壹正缓步走上岸边,步伐稳健,衣角滴水,却无半分狼狈。
他甚至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对特设局其他成员下令:“收队,回程汇报。”
就这么走了?
晏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股焦躁从心底窜起,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这么多年,她靠着殡葬系统活下来,靠预言死亡苟延残喘,为的就是找到那个在暴雨夜背她逃出玄门废墟、从此杳无音信的师兄。
而如今,线索近在咫尺,却被一道眼神轻易斩断。
她不信什么巧合。
一个能操控深海灵压、驾驭阴脉走向的人,怎会毫无背景?
他的气息、他的身法、他对某些古咒文的熟悉程度……全都指向同一个源头——当年覆灭的晏家分支。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晏玖喃喃自语,眼底燃起幽暗火焰。
系统沉默片刻,才弱弱道:“但他说你是‘异类’,还建议局长把你调离核心行动组……这态度,不太像失散亲人重逢该有的反应吧?”
“正因为是亲人,才更怕相认。”晏玖冷笑,“若他真活着,躲我十年,现在又出现在特设局高位,说明他背负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沉重。他不是不想认我……是他不能。”
话音未落,手腕上的终端忽然震动。
【紧急通知:西北考古队已于今日凌晨三点提前启程,目的地——罗布泊荒原x-7区,疑似发现汉代镇魂陵遗迹。
根据气象监测,沙暴窗口期仅剩48小时,请相关支援单位立即准备介入预案。】
晏玖瞳孔骤缩。
罗布泊?x-7区?
她的指尖猛地抚过终端屏幕,调出地图坐标。
那一片荒漠之下,埋藏着一座被历代玄门列为禁地的古墓——据传,那里葬着一位“命不该绝却强行续命”的帝王,棺椁以活人镇魂,千年来怨气不散。
更重要的是……那是她和师兄最后一次联络的地点。
三年前,他在加密频道里留下最后一段语音:“若我失联,去x-7。那里有答案。”
之后,信号中断,生死不明。
而现在,考古队居然提前出发了?
没有报备?
没有申请灵控支援?
这根本不符合流程!
“不对劲。”晏玖眉心紧锁,寒意从脊椎一路攀上后脑,“谁批准的行动?有没有特设局签章?”
系统快速检索后台数据,声音罕见地凝重起来:“没有正式批文……带队的是民间探险组织‘深渊探迹’,领队叫陈岩,曾因非法挖掘被通缉三次。但他们这次拿到了军方临时通行令,理由是‘抢救性发掘’。”
“放屁。”晏玖咬牙,“军方怎么会为一群野路子开绿灯?除非……有人在里面等着他们送死,或者……想借他们的手,打开什么不该打开的东西。”
她猛然抬头,望向郎宗壹离去的方向。
会不会……这一切,都和他有关?
电光火石间,所有线索开始串联:郎宗壹反常的态度、他对古墓文献的过度关注、他对她接近真相时那种近乎防御性的冷漠……
她不能再等了。
“准备装备。”晏玖迅速抹去脸上海水,眼神由混乱转为清明,由执念化为决断,“我要去西北。”
“你现在过去也赶不上首发队啊,而且局里还没下达支援命令……”
“我不等人。”她扯下颈间防水袋,取出一枚漆黑玉符,轻轻摩挲,“师兄当年教我的最后一课是什么?”
系统顿了顿,小声嘀咕:“……先下手为强,后动手遭殃。”
“对。”晏玖勾唇一笑,那笑容却无半分暖意,只有刀锋般的锐利,“既然你们不让我查,那我就自己走一趟。这一次,谁也别想拦我。”
她转身走向营地帐篷,步伐越来越快,每一步都踏碎犹豫与迟疑。
风卷起她的衣角,像一只即将展翅的鸦。
而在远处高地上,一道修长身影静静伫立。
郎宗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中捏着一块碎裂的玉片,边缘刻着半个残印——那是晏家嫡系子弟独有的信物纹样。
他闭了闭眼,低语几乎淹没于风中:
“……终于找来了么?”
海潮拍岸,无人回应。
帐篷内,灯光昏黄,金属工具在帆布桌上摆成一列。
中介推了推眼镜,手微微发抖地将一瓶镇魂香放进晏玖的战术包,嘴里念叨:“x - 7那个地方……我上个月才帮人过户一片‘死契荒地’,就在那附近。买家只待了一夜,第二天就疯了,嘴里全是古汉语……”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有棺材在沙底下唱歌。”
角落里,我妻由乃乃默默拆解着一台灵能探测仪,手指快速地改装电路。
“信号干扰率会超过90%,常规通讯撑不了三小时。”她抬眼,镜片反射着冷光,“你要是死了,记得提前录好遗言,别让我白跑一趟。”
系统罕见地没再吐槽,只在晏玖耳边轻声提醒:“宿主,西北灵脉紊乱,一旦进入x - 7,系统可能失联……而且,你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太久。”
晏玖没回应,只是把那枚漆黑玉符贴身收好,手指轻轻拂过边缘一道细微裂痕——那是三年前暴雨夜里,师兄亲手塞进她掌心的最后信物。
风忽然停了,帐篷外传来几声零星的脚步声,有人低声议论:“她真要去?没有局令也去?”
“她不是为了任务。”我妻由乃乃淡淡地说,“她是冲着某个名字去的。”
晏玖拉上冲锋衣的拉链,抬头望向帐外渐暗的暮色。
而在百里之外的临时集结点,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正盯着平板上的通缉令照片,冷笑地扬起嘴角——
下一秒,她猛然瞪大双眼,手指几乎戳穿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