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弹幕还在疯狂滚动,可画面中的人却仿佛陷入某种静止——晏玖扶着那个女人,指尖轻搭在她腕间,脉象微弱如游丝。
她闭了闭眼。
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是懂。
“你中毒了。”晏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精准剖开所有伪装,“不是现在,是三年前。”
全场死寂。
男人猛地抬头,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晏玖没看他,只望着怀中的女人,目光沉静如深潭。
“那年冬天,你替他喝了那杯茶,对吧?他说公司有难,需要‘破局’,而你是他的‘吉位’——玄门术语,你们不懂。但我知道,有人用阴咒借命改运,而你,成了祭品。”
她的语速平缓,却字字如钉,敲进每个人耳中。
“你没死,是因为命硬,也因为……你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东西。”晏玖顿了顿,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眼皮,“你在等一个人道歉。哪怕他已经娶妻生子,哪怕他早已忘了你熬过的夜、流过的血。你还在等。”
女人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发出声音,只有一滴泪,顺着鬓角滑入发际。
晏玖低头,声音更轻:“你知道吗?你的孩子……活得很好。”
这一句,像一道光劈开阴霾。
“他们被一对无子的教授夫妇收养,男孩今年考上了重点中学,女孩跳舞拿了市奖。每年清明,都有人去你母亲坟前放一束白菊——那是你小时候最爱的花。”
女人猛地睁眼,瞳孔剧烈震颤。
“我没骗你。”晏玖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轻轻塞进她手中,“这是上个月拍的。他们过得很好,只是不知道亲生母亲的名字。”
女人的手指缓缓收紧,将照片贴在胸口,喉头哽咽,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笑了。
眼角含泪,嘴角扬起,像是终于卸下千斤重担。
然后,头轻轻一偏,靠在晏玖肩上,再无声息。
直播间炸了。
【她走了?!】
【别啊姐姐你醒醒!!】
【主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撑不到天亮?】
【我哭得像个傻子……】
晏玖没有回答。
她慢慢合上女人的眼睑,动作轻柔得像哄睡一个婴儿。
随后,她取出一枚银针,在对方眉心轻轻一点,又以朱砂笔绕腕画符,口中默念三声安魂咒。
风起时,空气中似有低语消散。
她站起身,摘下麦克风,对着镜头静静道:“有些人生来就在赎罪,有些人一生都在逃避。而今天,她终于自由了。”
话音落,直播间人数飙升至千万峰值,礼物特效连成一片星河。
可晏玖只是关掉设备,转身将遗体交给赶来的殡仪人员,低声叮嘱:“用松木棺,刻一朵白菊。”
没人注意到,就在她抬手那一瞬,袖口暗纹再次浮现,比之前更深一分,宛如渗血。
远处立柱阴影下,郎宗壹一直沉默伫立。
他是特勤局第七科的观察员,专管超自然事件备案。
本以为这次只是例行监控一场“灵媒表演”,可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任何合理解释范畴。
尤其是晏玖——她不止通灵,更像是在代天行罚。
他的目光冷下来,忽然扫向人群尽头。
那里,一名穿黑风衣的男人正悄然转身离去,帽檐压得很低,步伐极稳,仿佛与夜融为一体。
郎宗壹瞳孔一缩。
刚才那人……站在摄像头盲区整整十七分钟,且周围三米内无人自觉避让,仿佛他是空气。
更诡异的是,地面监控回放里,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又是你们……”郎宗壹握紧口袋里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戛然归零。
他没追上去,反而拨通加密频道:“目标仍在可控范围,但确认有‘外界者’介入迹象。建议启动三级预警。”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知道了。盯紧她,别让她死得太早。”
与此同时,百公里外的服务区出口。
闳宇一脚踹在护栏上,手机被摔成两半。
“烦死了!爸非让我回来干嘛?这边鬼都不认识几个,还非说家族事务要我亲自处理!”他怒吼着,彩色挑染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冷蓝光泽,“我在伦敦好好的,实验都快出成果了,非得把我叫回来当孝子贤孙?”
老曹佝偻着背,默默捡起手机残骸,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少爷,老爷的意思,向来不是商量。”
“我不是什么少爷!”闳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都说了多少次,别拿那一套规矩压我!我又不是你们养大的工具!”
老曹不答,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可怕:“您母亲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么说的。”
空气骤然凝固。
闳宇僵在原地,呼吸一顿。
片刻后,他颓然靠上车门,嗓音沙哑:“……她到底为什么要嫁给他?明明知道那个人根本不在乎家,不在乎孩子……”
老曹垂首:“夫人说,有些债,只能用一生去还。”
夜风吹过,卷起落叶,也吹乱了少年额前的碎发。
那抹鲜艳的蓝色之下,是一双藏不住惶惑的眼睛。
他抬头望向远方城市灯火,忽然觉得,这片土地陌生得令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