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榜画卷流转,辉映出贞观盛世最后八年的壮阔图景。
此时的唐帝国,虽已臻于鼎盛,然雄主暮年,内外挑战接踵而至。
太宗李世民以其愈发纯熟的统治智慧与深沉的忧患意识,在继续开拓进取的同时,亦开始着手帝国的稳固与身后安排,为“贞观之治”画上了一个余韵悠长的句点。
亲征高句丽(贞观十八年至十九年,644-645年):
高句丽权臣渊盖苏文桀骜不驯,侵凌新罗,阻塞贡道。
太宗决意亲征,以“为中国报子弟之仇,高丽雪君父之耻”为名。
贞观十九年,太宗率李积、李道宗、张亮等水陆并进,发动大规模东征。
唐军初势如破竹,连下盖牟、辽东、白岩等城,并于驻跸山大败高句丽援军,斩首四万余级。
然而,在关键的安市城下,面对城主杨万春的顽强抵抗,唐军久攻不克,时至九月,天寒粮尽,太宗被迫下诏班师。
此役虽“拔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城,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入中国者七万人”,并重创高句丽军力,但未能达成战略目标,可谓功败垂成。
太宗深以为憾,然其体恤将士,慨叹“魏征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 此后,唐改采骚扰疲敌之策,不断以小规模攻势削弱高句丽。
经营西域,设立四镇:
在西方,唐王朝的统治进一步巩固。
贞观十八年,太宗命郭孝恪击破焉耆,以其地为焉耆都督府。
贞观二十二年,在平定龟兹后,太宗将安西都护府自西州迁至龟兹,正式设立龟兹、疏勒、于阗、焉耆(后为碎叶替代)四大军镇,史称“安西四镇”。
此举标志着唐朝确立了在天山南北的直接统治,丝绸之路畅通无阻,中西文化交流空前频繁。
北服薛延陀,西破龟兹:
贞观二十年,薛延陀部内乱,太宗命李积、崔敦礼等率军出击,大破之,其部众或散亡,或归附回纥等部。
薛延陀汗国灭亡,漠北铁勒诸部如回纥、拔野古、同罗等首领皆至长安朝觐,共尊太宗为“天可汗”,表示“愿得天至尊为奴等作可汗,子子孙孙常为天至尊奴,死无所恨”。
唐朝的北疆至此彻底安定。
同年,太宗命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等率铁勒、突厥等部联军征讨龟兹,破其都城,龟兹王布失毕被俘,西域震动。
《帝范》训子,总结为君之道:
晚年的太宗,深感继承人之事关乎国本。
尤其在经历了太子承乾谋反被废(贞观十七年)、魏王泰争储被黜的剧烈动荡后,他最终择定“仁孝”的晋王李治为太子。
为教导嗣君,太宗于贞观二十二年亲撰《帝范》十二篇赐予李治,系统总结其毕生政治经验,从《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诫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等方面,全面阐述了为君之道。
此书成为后世帝王教育的重要教材,体现了太宗对帝国未来的深谋远虑。
持续的文教事业:
尽管晚年身体渐衰,太宗对文化事业的关注未减。
贞观二十一年,诏令在全国各州普遍设立医学,培养医药人才,惠及地方。
他对佛教的态度也更为宽容,玄奘法师自天竺取经归来,太宗给予高度重视和礼遇,为其设立译场,翻译佛经,并亲撰《大唐三藏圣教序》,推动了佛教在中国的发展。
纳谏之风与晚年心态:
太宗的纳谏之风在晚年虽有起伏,但总体上仍保持了开明姿态。
他阅读《帝京篇》后,对侍臣强调“释实求华,以人从欲,乱于大道,君子耻之”,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然而,随着功业鼎盛与年事已高,太宗亦不免流露出追求长生、服食丹药之举,这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他的健康。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太宗的健康状况日益恶化。
五月,他已病重,召长孙无忌、褚遂良入卧内,托付后事,言道:“朕今悉以后事付公辈。太子仁孝,公辈所知,善辅导之!” 又对太子李治曰:“无忌、遂良在,汝勿忧天下!”
完成了最后的权力交接安排。
庚午日(公元649年7月10日),一代英主唐太宗李世民崩于终南山翠微宫含风殿,享年五十二岁。
遗诏命“丧葬仪制,悉从汉制”,强调“园陵制度,务从俭约”。
太子李治即位,是为唐高宗。
贞观时代虽随太宗驾崩而落幕,但其留下的遗产无比丰厚。
政治上,一个高度集权运行高效、且相对开明的官僚体系已然成熟;经济上,均田制与租庸调制的有效推行,使社会生产恢复并超越前代水平;军事上,“天可汗”体系确保了边疆的相对安定与丝绸之路的畅通;文化上,尊儒重教、兼容并包的政策,奠定了盛唐文明的基础。
尽管晚年有东征未竟、储位风波以及追求长生之失,然综观其二十三年统治,太宗以其超凡的个人魅力、深邃的政治智慧与不懈的励精图治,成功地将一个历经战乱、百废待兴的国家,引领至政治清明、经济繁荣、武功赫赫、文化昌盛的巅峰,开创了中国古代历史上堪称典范的“贞观之治”。
天榜画卷至此,将李世民波澜壮阔的一生,尤其是贞观后期的经营与谢幕,清晰地呈现在诸天万界之前。
那盛世的光华、未竟的遗憾、深沉的托付与不朽的功业,交织成一曲雄浑的帝国交响。
万朝时空的观者们,无不为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最终未能实现辽东夙愿而惋惜,亦为其在生命最后阶段仍心系社稷、妥善安排后事的深谋远虑而感叹。
李世民的统治,不仅定义了一个时代,更以其卓越的实践,为“帝王”这一角色树立了后世难以企及的标杆。
他的离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而他亲手缔造的盛世基业与制度文明,将如不灭的明灯,继续照耀着李唐王朝乃至整个华夏历史的前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