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元年(936年)冬,晋阳城在契丹铁骑的簇拥下,见证了一个特殊政权的诞生。
45岁的石敬瑭在耶律德光的册封下,面南称帝,建国号晋,改元天福。
这个以割让燕云十六州、岁贡绢帛三十万匹、自称儿皇帝换来的王朝,从一开始就背负着沉重的原罪。
石敬瑭即位后,立即面临合法性危机。
各地节度使多持观望态度,后唐残余势力仍在抵抗。
天福二年(937年),后唐末帝李从珂的姐夫、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光在魏州起兵,打出旗号。
石敬瑭派杨光远平叛,历时一年才勉强平定。
为巩固统治,石敬瑭重用桑维翰为枢密使,推行姑息政策,对藩镇多加拉拢。
他恢复唐明宗时期的轻徭薄赋,整顿漕运,试图恢复民生。
然而,对契丹的卑躬屈膝始终是笼罩在朝堂上的阴云。
每次契丹使臣到来,石敬瑭必亲自迎送,贡品稍有不足即惶恐请罪。
天福六年(941年),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公开斥责石敬瑭屈身夷狄,并在辖区内扣押契丹商队。
石敬瑭在契丹压力下,被迫派杜重威讨伐安重荣。
次年正月,安重荣兵败被杀,其头颅被涂漆送往契丹。
在北方战乱频仍之际,南方各国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发展态势:
南唐在徐知诰(已改名李昪)治理下进入全盛期。
他推行休兵息民政策,整顿税制,发展商贸。
金陵城内作坊林立,秦淮河上商船云集。
更令人称道的是他重视文教,设立太学,招揽中原流亡文人,使南唐成为当时的文化中心。
吴越国钱元瓘继承父志,继续修筑钱塘江海塘,开拓海上贸易。
明州港内,吴越海船满载瓷器、丝绸驶往高丽、日本。
值得一提的是,天福三年(938年),钱元瓘派使者章僚出使高丽,开辟了新的海上航线。
后蜀孟昶在位前期,在宰相毋昭裔辅佐下,整顿吏治,兴修水利。
他在成都设立翰林院,编纂《蜀本草》,推动医药发展。
更令人惊叹的是,他命人在成都城遍种芙蓉,秋季花开四十里,成就美名。
南汉刘龑利用岭南地利,大力发展海外贸易。
广州港内,波斯、阿拉伯商船络绎不绝。
他建立的水师掌控南海贸易线,珍珠、香料、象牙等珍品源源不断输入中原。
天福七年(942年)六月,石敬瑭在屈辱中病逝。
因其子幼弱,由侄儿石重贵继位。
这个看似平常的权力交接,却成为后晋命运的转折点。
石重贵即位后,在景延广等将领支持下,改变对契丹政策。
当耶律德光派使者问何不先告时,景延广公然回应:晋有十万口横磨剑,翁若要战则早来!
这番强硬表态彻底激怒了契丹。
开运元年(944年)正月,耶律德光亲率大军南下。
后晋军民同仇敌忾,在戚城、马家口等地重创契丹军。
然而主帅杜重威畏敌如虎,屡失战机。
次年,契丹再次大举入侵,石重贵派杜重威率倾国之兵北伐。
开运三年(946年)冬,杜重威在滹沱河畔被契丹包围。
这个无能又野心勃勃的统帅,竟效法石敬瑭,在阵前向耶律德光请降。
契丹兵不血刃地接收了后晋最精锐的部队。
消息传回开封,朝野震惊。
石重贵欲率军民抵抗,但宰相冯道等人已准备迎立新主。
次年正月,耶律德光进入开封,石重贵及其家族被押往契丹。
临行前,这位亡国之君望着漫天风雪,悲叹:朕不用桑维翰之言,以至于此!
耶律德光在开封改国号为辽,试图直接统治中原。
但他纵容契丹士兵打草谷,肆意掠夺,激起各地反抗。
仅仅三个月后,他被迫北返,病逝于杀胡林。
后晋的灭亡催生了新的政治格局。
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在太原称帝,建立后汉。
南唐李璟趁机北伐,但功败垂成。
各地节度使纷纷自立,中国又进入了一个权力重组的时期。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契丹北撤过程中,义军领袖王琼在镇州组织抵抗,展现了中原民众的抗敌意志。
而耶律倍之子耶律阮在契丹即位,也为日后辽朝汉化改革埋下伏笔。
后晋十一年统治,留给历史最深刻的教训是:依靠外力建立的政权难以持久,屈辱换来的和平终将破裂。
石敬瑭或许不会想到,他割让的燕云十六州,将成为此后四百年间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而当开封城头的晋旗落下时,一个新的乱世轮回又开始了。
南北中国在这十一年间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北方在战乱中艰难求生,南方却在相对安定中繁荣发展。
这种南北差异,将持续影响中国历史的进程,直到一个新的统一王朝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