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克伦威尔那矛盾而复杂的身影终于完全淡去。
万界无数观者尚未从“共和变独裁”的历史悖论中完全回过神来,宏大之声已然再度响起,这一次,语调恢弘而庄严,仿佛要将观者带入一个更加古老、更加辽阔的时空。
【以自由为名的实验在英伦岛昙花一现,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历史的指针拨向更古老的轴心时代,让我们将目光投向一片更为广袤的土地,一个用马蹄、弓箭与惊人组织能力缔造的伟大帝国。】
【当居鲁士大帝与冈比西斯二世的名字仍在波斯的上空回响,帝国的权杖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悬空、动摇。正是在这危机的漩涡中,一位并非阿契美尼德王朝直系血脉的亲王,凭借其过人的胆识、智慧与宣称,踏着血与火,一步步走向那“万王之王”的宝座。】
【他,就是波斯第一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再造者与鼎盛期的奠基人——大流士一世。】
画面展开,不再是欧洲的阴雨与议会争吵,取而代之的是烈日下广袤无垠的波斯高原,是雄伟的波斯波利斯宫殿基址,是精雕细刻的浮雕上,那位头戴王冠、手持权杖、脚踏叛王的威严形象。
大汉,未央宫。
汉武帝刘彻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天幕。
对于这位排在第二十一位,名列“弱圣上”,且分数与之前的克伦威尔拉开些许差距的异域帝王,他怀有强烈的好奇。
“波斯......安息之西的大国乎?”
他询问身边的桑弘羊。
“其疆域比之匈奴如何?其制度比之秦制何如?”
桑弘羊虽以经济见长,但对西域乃至更远的风闻亦有了解,谨慎答道。
“陛下,闻其国幅员万里,统御众族,都城壮丽,其制或类秦之郡县,然详情臣亦不知,今观此榜,其君能位列二十一,必有超凡之处。”
古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居鲁士大帝统治时期。
年轻的居鲁士大帝本人,以及他的重臣、贵族们,亦被这未来的榜单所吸引。
看到自己帝国未来的君主名列其上,居鲁士眼中闪过思索与期待的光芒。
“大流士......”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并非我的直系子孙。看来,在我与冈比西斯之后,帝国经历了考验。”
【大流士·维什塔斯帕,出身于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族的旁支。其父维什塔斯帕(希斯塔斯普)是帕提亚(安息)行省的总督。虽然血缘上并非居鲁士大帝的直系后裔,但大流士无疑属于波斯最高贵的贵族阶层,自幼接受军事、行政与骑射训练,深谙波斯传统与帝国运行的逻辑。】
画面中,少年与青年时期的大流士在帕提亚的宫廷与旷野中成长,学习治理、练习马术与射箭,目光中早已流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野心。
马其顿,培拉王宫。
年轻的亚历山大看着天幕上展现的波斯贵族教育,对比着自己师从亚里士多德的经历,眼中燃烧着竞争的火焰。
“波斯人的武艺与治理,原来从贵族幼年便已开始,难怪父王如此重视马其顿方阵的改革与将领的培养,要征服这样的帝国,必须拥有更强大的军队与更杰出的统帅。”
【公元前522年,波斯帝国陷入了空前的混乱。居鲁士大帝之子、第二任皇帝冈比西斯二世在远征埃及时,听闻其弟巴尔迪亚(或据大流士记载,实为篡位者高墨塔)在波斯本土自立为王,匆忙回师,却于途中神秘死亡(一说自杀,一说意外受伤感染)。】
画面风云突变,埃及沙漠中冈比西斯军队的躁动,波斯本土关于“巴尔迪亚”复位的传闻四起,帝国庞大的身躯因最高权力的突然真空而开始颤抖。
【冈比西斯死后,帝国权柄落入那个自称“巴尔迪亚”的人手中。此人(根据大流士一世在贝希斯敦铭文中的记载,他是一位名叫高墨塔的米底玛古祭司,冒充被冈比西斯秘密处死的王子巴尔迪亚)推行了一系列旨在争取民心的政策,例如免除兵役和赋税三年。这些政策虽然受到部分民众欢迎,但却严重触动了波斯军事贵族和各地总督(萨特拉普)的利益根基。】
天幕呈现出帝国各地贵族们的窃窃私语与不满神情,新王的政策动摇了阿契美尼德王朝征服统治的基础。
古罗马,共和国时期。
观看至此,一些罗马元老议论起来。
“免除赋税和兵役?听起来像是收买人心的伎俩,但没有税收如何维持帝国?没有军队如何镇压叛乱?这位篡位者或许能得一时之欢心,却破坏了统治的根本。”
【此时,大流士正作为冈比西斯的一名“持矛者”(高级卫队军官)随军远征。得知国内剧变,他与另外六位志同道合的波斯贵族(包括他的父亲维什塔斯帕的友人)秘密结盟。这七人皆出身显赫,对高墨塔的统治深感不满,决心恢复阿契美尼德家族的“正统”,并扞卫波斯贵族的特权。】
七位波斯贵族的形象依次浮现,他们在一处隐秘之所歃血为盟,目光坚定。
大流士虽非最年长,但其气度与决断力已隐隐成为核心。
秦,咸阳宫。
秦始皇嬴政目光微凝。
宫廷政变,武力夺权,于他而言并非陌生戏码。
吕不韦、嫪毐之乱记忆犹新。
他看到的是大流士在乱局中迅速抓住机会,联合关键力量的能力。
“结党密谋,贵在神速与机密,此七人者,皆要害之人,一举可定乾坤,然,事成之后,权柄如何分配?岂能不生内讧?”
嬴政低声自语,对后续发展更为关注。
【公元前522年9月,经过周密策划,大流士等七人带领少数亲信卫士,冒险潜入米底的西迦耶胡瓦提里什城堡(据贝希斯敦铭文)。关于这场改变帝国命运的政变,大流士本人的记载充满了戏剧性与自我标榜:】
宏大之声转而引用一种古朴而铿锵的语调,仿佛铭文石刻之回响:
【“余,大流士,与寥寥数人,诛杀此高墨塔及其主要党羽于其堡垒之内。余赖阿胡拉·马兹达之佑,夺回王国。凡曾属余家族者,余已复其旧观。余重建神殿,高墨塔所毁者,余皆恢复。余将人民,高墨塔所夺者,复归于其家园。余恢复波斯、米底及其他行省之旧制与神殿。”】
画面再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狭窄的宫室通道内,大流士等人与高墨塔的卫士爆发激战。
最终,大流士亲手斩杀了高墨塔,血溅宫墙。
政变成功!
万界之中,响起一片低呼。
干净利落,直取核心,这雷霆手段令人印象深刻。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行营。
奥托一世看到此处,不禁点头。
他自身也是通过强势手段巩固王权、应对叛乱、开拓疆土的君主,对于这种果决的夺权方式颇有共鸣。
“擒贼先擒王,在帝国陷入合法性危机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除僭主,昭示正统,是稳定局面的最快途径,这位大流士,胆气与决断,确非常人。”
【然而,弑杀高墨塔,仅仅是大流士漫长而艰巨征程的开始。帝国庞大的疆域并未因首都的一场政变就立刻臣服于这位新的“万王之王”。相反,由于中央权力的短暂真空和合法性争议,各地潜伏的矛盾与野心如同火山般喷发。】
【大流士在其着名的贝希斯敦铭文中记载:“当余在巴比伦时,下列诸省叛离余:波斯、埃兰、米底、亚述、埃及、帕提亚(安息)、马尔吉安那、沙塔吉提亚、西徐亚(斯基泰)......” 叛乱如野火燎原,几乎席卷帝国全境。其中,至少有两名自称是居鲁士大帝后裔的起义者(如波斯的瓦希亚兹达塔、巴比伦的尼金图·贝尔),对大流士的合法性构成了最直接的挑战。】
天幕地图上,代表波斯的阿契美尼德帝国疆域内,无数烽火狼烟次第燃起,象征着此起彼伏的叛乱。
刚刚戴上王冠的大流士,面临的是比夺取王位更加严峻的考验。
如何在四面楚歌中,保住并巩固这个看似即将分崩离析的庞大帝国。
大明,南京紫禁城。
朱元璋眉头紧锁。
开国之初,平定四方叛乱、肃清割据势力的经历他感同身受。
看到大流士面临的局面,他冷哼一声:
“打天下易,坐天下难!篡位夺权看似得手,实则根基最是不稳,四方豪强,谁不想趁乱分一杯羹?若无雷霆手腕与过人谋略,顷刻间便是身死国灭的下场,咱倒要看看,这排行二十一的‘万王之王’,如何过得了这一关!”
画面中,刚刚加冕的大流士站在波斯波利斯的宫殿前,他年轻而坚毅的面庞上并无太多喜悦,反而充满了凝重与决绝。
他眺望着烽烟四起的帝国疆域,手中紧紧握着象征王权的权杖。
背景音是万马奔腾、刀剑交击的隐约声响,预示着接下来的,将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席卷帝国每一个角落的全面战争。
宏大之声在此刻略作停顿,留给万界观者消化这急剧变化的局势,也让悬念悄然滋生——
这位凭借政变上台的年轻君主,将如何应对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平叛任务?
他的军事才能与政治智慧,能否配得上他即将赢得的“伟大”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