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栋充满死亡与诡异的研究所,外界的空气虽然混杂着血腥与腐败,却让人有种挣脱牢笼的错觉。林悦和另外两名幸存的研究员——一个微胖的、名叫赵伟国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戴着厚眼镜、名叫孙静的年轻女孩,都贪婪地呼吸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庆幸。
苏晚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看了一眼脑海中地图最终指向的目的地——望龙路,那个被标记为“临时避难所”的区域,距离他们已经不远。
“跟上,保持安静。”她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率先向着目标方向移动。
林悦下意识地紧跟在她身后,另外两人也慌忙跟上。经历了研究所的恐怖,苏晚那冰冷而强大的身影,成了他们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越是靠近望龙路,沿途出现的幸存者痕迹就越多——丢弃的行李、散落的物品,甚至偶尔能看到匆匆赶路、面带惊惶的其他幸存者小队。他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原本是大型商超配套的地面停车场边缘,苏晚看到了所谓的“城西临时避难所”的入口。
那是一个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斜坡入口。入口处用废弃汽车、沙袋和粗糙的木栅栏勉强堆砌出了一道防线,几个手持钢管、砍刀,面色凶狠的男人守在两侧,眼神警惕而又带着一丝倨傲地打量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人。防线外围,还游荡着几十只丧尸,但它们似乎被某种方式限制在一定范围,无法靠近入口,只是徒劳地嘶吼着。
有组织,有防御。看起来,比苏晚预想的要好一些。
她带着林悦三人,混在一小拨同样前来投奔的幸存者中,走向入口。
“站住!”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守卫粗鲁地拦住他们,目光在苏晚背后的唐横刀和林悦等人身上扫过,“新来的?懂规矩吗?所有物资,上交一半!武器,全部上交统一保管!进去后听从安排,不许闹事!”
上交一半物资?全部武器?
苏晚眼神微冷。她空间里的物资是她生存的根本,唐横刀更是她最大的依仗,绝不可能交出去。
她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就哀求起来:“大哥,行行好,我们就这点吃的了,上交一半孩子就得饿死啊……”
“少废话!”刀疤脸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这是龙哥定的规矩!不想进就滚!外面多的是地方喂丧尸!”
那母亲一个踉跄,抱着吓哭的孩子,敢怒不敢言。
苏晚沉默着,从背后的背包(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两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递了过去。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用于应付这种情况的“表面物资”。
刀疤脸掂量了一下,显然不太满意,但看她只有一把刀(在他们看来或许是装饰大于实用),又带着三个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累赘”,瞥了撇嘴,挥挥手:“进去吧!武器出来的时候再领!别惹事!”
苏晚没有争辩,收回手,带着林悦三人默默走入向下的斜坡。
一进入地下停车场,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汗臭、尿骚、血腥、霉变和绝望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眼前豁然开朗,但景象却让人心沉。
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被应急灯和零星的火把映照得昏暗而晃动。密密麻麻的人影或坐或躺,挤满了每一个角落,眼神大多麻木、惊恐,或者充满警惕。哭喊声、咳嗽声、低声的咒骂和争吵不绝于耳。地面上污水横流,垃圾随处可见,空气污浊得如同凝固的胶体。
在停车场中央区域,用隔离带和几个相对完好的集装箱围出了一片“特权区域”。那里明显宽敞许多,甚至有简单的桌椅和床垫,十几个看起来是管理者及其亲信的人,正围坐在那里喝酒、打牌,声音喧哗。他们面前摆放着不少食物和清水,与外围幸存者食不果腹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几个持械的手下在隔离带外巡逻,虎视眈眈,一旦有外围的幸存者试图靠近或者发出稍大的声响,就会招来厉声呵斥甚至拳打脚踢。
苏晚甚至还看到,一个管理者模样的人,正用半块面包,引诱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女人走向集装箱后面……
弱肉强食,等级分明。这里不是庇护所,只是一个披着避难外衣的、更加赤裸裸的丛林。
林悦和孙静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下意识地靠近了苏晚。赵伟国也是嘴唇哆嗦,眼中充满了失望和恐惧。
苏晚面无表情,内心却是一片冰寒。果然,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在这种秩序崩坏的环境下,所谓的避难所,往往意味着另一种形式的压迫。
她目光快速扫视,找到了一个靠近角落承重柱、相对僻静、也便于观察全局和紧急撤离的位置。那里已经挤了几个人,但苏晚走过去,只是用那双冰冷的凤眼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几人被她眼中的寒意和身上隐约的血腥气所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让出了一小块地方。
苏晚没有道谢,直接带着林悦三人坐下,将背包放在身前,唐横刀则横置于膝上,闭目养神,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污秽都与她无关。
但她强大的感知却如同无形的雷达,笼罩着周围。管理者区域的喧闹、巡逻守卫的呵斥、幸存者压抑的哭泣、还有黑暗中那些不怀好意窥探的目光……所有信息都被她清晰地捕捉、分析。
林悦坐在她身边,抱着膝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偷偷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苏晚,又看了看这地狱般的环境,眼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迷茫与不安。这里,真的安全吗?
苏晚能感受到她的恐惧,但没有出言安慰。
在这个虚伪而危险的避难所里,低调,观察,积蓄力量,才是活下去的第一步。
风暴,正在酝酿。而她,已经嗅到了那山雨欲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