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内里的衣衫。他张着嘴,看着苏晚那双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被彻底识破了!
他以为自己这次编织的谎言足够谨慎,留足了余地,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几个看似随意的问题,就精准地戳破了他最大的漏洞——时间与行为的矛盾!
“我……我……”阿飞喉咙发干,想辩解,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在绝对的事实逻辑面前,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雷战上前一步,铁塔般的身躯投下沉重的阴影,眼神锐利如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刘颖也悄无声息地移动了位置,封住了他侧面的退路。
肃杀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阿飞腿肚子都在打颤,他毫不怀疑,下一秒自己就可能被当场格杀。他噗通一声,不是跪下,而是腿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双手胡乱挥舞着:“别!别动手!苏首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命!饶我这一次!”
他涕泪横流,之前的油滑和算计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死亡面前,他那点小聪明不堪一击。
苏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
“我给过你机会。”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最终的审判意味,“我说过,在这里,玩花样的代价,很高。”
她缓缓抬手,按在了背后唐横刀的刀柄上。
这个动作,让阿飞亡魂皆冒。他见过苏晚用这把刀轻松斩杀丧尸,也毫不怀疑这把刀能轻易斩下自己的头颅。
“不!不要杀我!”阿飞几乎是尖叫出来,语无伦次,“我有用!我对你们有用!我知道很多真消息!钢铁厂!天启会!我都知道!我还可以帮你们打探消息!我能做很多事!留着我比杀了我有用!”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推销着自己。
苏晚握刀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依旧冰冷:“你的信用,已经破产。我凭什么再相信你?”
“我……我可以证明!我现在就说!”阿飞急声道,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钢铁厂!他们那个二当家‘疯狗’带队去南边化工厂是真的!但他们内部最近因为物资分配闹得很不愉快,屠夫压得很辛苦!还有天启会!他们最近不是在单纯搜刮,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具体找什么我不清楚,但他们的信徒最近活动范围扩大了很多,像是在地毯式搜索!”
他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未经 embellish(修饰) 的信息倒了出来,只求能暂时保住性命。
苏晚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态。
阿飞见她没有立刻动手,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不能拿出更有力的“投名状”,自己今天恐怕很难活着离开。
他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苏首领,我……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可能有点危险,但里面或许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哦?”苏晚眉梢微挑。
“是……是一个地下避难所入口。”阿飞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战前建的,规格好像不低,位置很隐蔽。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入口被掩埋了大半,我没敢进去。但那种地方,里面很可能保留着一些战前的设备或者储备,也许……有你们项目需要的特殊材料或者工具?”
他这次不敢再有任何夸大,甚至主动说明了危险性和自己的怯懦。
苏晚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实性。地下避难所……这确实是一个可能存在高价值物品的地方,但同样,未知也意味着极高的风险。
“位置。”苏晚再次问道,语气不容置疑。
阿飞这次没敢有丝毫犹豫,准确地说出了一个位于西北方向荒山中的坐标。
苏晚记下坐标,没有再追问。她缓缓将唐横刀从背后抽出一小截,雪亮的刀锋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出刺骨的寒光。
阿飞吓得闭紧了眼睛,身体抖得像筛糠。
然而,预想中的斩击并未到来。他只听到“锵”的一声轻响,是刀身与刀鞘摩擦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只见苏晚已经还刀入鞘,正冷冷地看着他。
“阿飞。”苏晚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她迈步上前,走到瘫软在地的阿飞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狡黠,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敬畏。
“我不需要摇摆不定的合作者,也不需要满口谎言的投机客。”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斤,“我要的,是能够融入‘黎明’,将这里视为归宿,并愿意为之付出忠诚的人。”
她伸出手,不是扶他,而是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身后的基地。
“现在,选择权在你。是带着你那些真假难辨的消息离开,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还是……留下来,用你的行动,洗刷掉‘骗子’的标签,真正成为‘黎明’的一员。”
“记住,选择只有一次。”
说完,苏晚站起身,不再看他,对雷战和刘颖道:“我们回去。”
她转身,走向基地大门,步伐稳定,没有丝毫留恋。
雷战和刘颖紧随其后。
围墙外,只剩下阿飞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望着苏晚离去的背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离开?继续过着朝不保夕、在各大势力夹缝中求存的日子?还是……留下?在这个看似拥有无限潜力,却又规矩森严、首领精明得可怕的地方,赌上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他看着那扇缓缓关闭的、象征着秩序与安全的基地大门,第一次感觉到,所谓的“自由”,在绝对的生存压力面前,是多么的廉价和虚无。
而“归属”这个词,对他这样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靠小聪明生存的情报贩子来说,陌生得可怕,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