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凭借【敌方实时动态布防图】带来的信息优势,强行将黎明基地从即将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战局陷入了更加残酷的拉锯和消耗。
联军虽然遭受了意料之外的精准打击,损失了部分炮兵和前沿兵力,但毕竟体量庞大,底蕴雄厚。屠夫的狂怒被彻底激发,他不再稳坐后方,而是如同真正的战争巨兽,亲自冲到了战线的最前沿!
“轰!”
他手中的巨斧缠绕着暗红色的毁灭性能量,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狠狠劈砍在能量护罩之上!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嗡鸣,被击中的区域光芒疯狂闪烁,涟漪剧烈扩散,整个基地仿佛都随之震颤了一下。能量读数瞬间跌落的警报声在指挥中心尖锐响起。
“集中火力!给我打断他!”一名小队长在通讯器里嘶吼。
无数枪弹和低阶异能光芒如同雨点般砸向屠夫,但他周身仿佛环绕着一层无形的力场,大部分攻击都被弹开或削弱。他狞笑着,再次举起了巨斧。
“不行!常规火力对他效果太差!”
“护罩能量在飞速消耗!按照这个速度,最多还能支撑他二十次这样的攻击!”
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布防图可以让苏晚预判和应对军队的调动,但对于这种个体伟力达到极致的强者的蛮横冲击,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预警。
另一边,“天启会”的吟诵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先知依旧端坐在白骨步辇上,但他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在扭曲,那股阴冷的精神力量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数股,如同毒蛇般,专门寻找护罩上因承受屠夫攻击而产生的能量薄弱点进行渗透。已经有守军士兵开始出现幻觉,对着空处开枪,或是抱头惨叫,虽然很快被战友制住,但恐慌在蔓延。
苏晚的大脑如同最高速的处理器,疯狂运转。她紧盯着脑海中的布防图,下达着一连串的命令:
“命令,‘雷狱’小队,集火屠夫右后方三十米处的地面,制造雷电场,干扰其后续发力,不要硬碰!”
“能量调控,放弃对d区非关键节点的支持,将所有冗余能源输送到屠夫正面冲击区段!”
“通知林博士,启动‘精神屏障’发生器,优先保护围墙关键火力点的士兵!”
“所有狙击手,换装特制破甲弹,瞄准屠夫的眼部、关节等未被能量完全覆盖的区域,进行骚扰射击!”
她的指令依旧精准,最大限度地延缓着防线的崩溃,减少着伤亡。但她能清晰地“看”到,代表基地能量储备的总体读数,正在以一条令人心惊肉跳的曲线,稳定地向下滑落。代表守军状态的许多光点,在布防图的辅助视野里,也从代表健康的绿色,逐渐转向代表受伤的黄色,甚至代表危险的红色。
消耗战。最残酷,也最绝望。
她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船长,在惊涛骇浪中操纵着破损的船只,每一次规避、每一次转向都妙到毫巅,但船体的裂缝却在不断扩大,海水正不断涌入。她知道终点在哪里,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内心那源于灰石镇的、冰冷的负罪感,与眼前惨烈战场所带来的灼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她利用布防图取得的每一次微小胜利,都像是在她道德的枷锁上又增添了一份重量。
她甚至会下意识地、频繁地将“目光”投向布防图的边缘,投向西北方向。她在等待什么?是等待那个她用罪孽换来的“变数”?还是等待最终审判的降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那只是一种混合了绝望、期盼与自我厌恶的本能。
时间在硝烟、爆炸、呐喊与死亡的伴奏下,一分一秒地流逝。防线数次濒临破碎,又被她以超乎常人的冷静和布防图的优势,险之又险地修补回来。指挥中心的人们,从最初的振奋,逐渐重新被疲惫和更深的忧虑笼罩。他们依靠着苏晚的神奇指挥才支撑到现在,但谁都看得出来,情况正在恶化。
就在屠夫发动第十五次猛烈劈砍,护罩光芒瞬间暗淡到极致,几乎透明,连指挥中心的灯光都为之忽明忽灭的危急时刻——
一条来自外围高空观测气球的信息,通过备用线路,传回了指挥中心。这条信息在众多紧急战报中并不起眼,汇报者的声音也带着不确定的疑惑:
“报告指挥中心……这里是‘高空之眼’三号……观察到……西北方向,约四十公里外,有……有大量不明原因的烟尘扬起,范围很大……像是……大规模移动产生的迹象……无法判断具体原因, over。”
这条消息淹没在“护罩能量告急!”“屠夫准备再次攻击!”等更迫切的警报声中,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周小飞,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西北方向?大规模烟尘?”
苏晚正在下达应对屠夫下一次攻击的指令,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停顿,依旧冷静。
但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内心深处,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收缩。
西北方向……
大规模烟尘……
她脑海中那关于灰石镇的、罪恶的幻象,与这条模糊的情报瞬间重叠。
来了吗?
那用数千人的生命点燃的烽火……那罪孽的航标……
它,终于开始显现了吗?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朝汇报的方向看一眼,只是将全部的精神力更加集中到应对眼前屠夫那即将落下的、仿佛能开山裂石的巨斧之上。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某种东西,已经改变了。
命运的齿轮,在她做出那个冰冷抉择的时刻,便已悄然扣合。
现在,它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