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黎明”基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忙碌。围墙上的火把和探照灯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巡逻队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整合后的力量被高效地调动起来:一部分人继续加固城防,修复战争创伤;一部分人在陈默的指导下,日夜不停地赶工垂直农场和地下水引流工程;医疗区内,林悦带领着医护和自愿帮忙的预备成员,加紧分析毒素,照料伤员。
苏晚独自走在基地的主干道上,脚步沉稳。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种紧张却又充满生机的气氛。铁腕震慑了宵小,明确的规则和积分制给予了希望,而外部潜在的威胁(无论是未知的“主教”还是可能卷土重来的敌人)则迫使所有人不得不团结。
她在一段正在修复的围墙边停下了脚步。雷战正在那里监督施工,他亲自扛起一块沉重的石材,与士兵和预备成员们一同劳作。汗水浸透了他的作战服,勾勒出坚实的肌肉线条。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无声地践行着“守护”的职责。
苏晚走过去,没有说话,也弯腰抬起石材的另一端。
雷战动作微微一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两人默契地将石材垒上墙垛。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目光在两位首领之间悄悄流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但并非敌意,更像是一种试探性的、笨拙的缓和。
“引流勘探队明天出发。”苏晚拍了拍手上的灰,望着墙外漆黑的荒野,率先打破了沉默,“需要一支精锐小队护卫。你来指派带队人选。”
这不是商量,是交付。将关乎基地命脉的重要任务,交托到他的手上。
雷战沉默了一下,回答道:“让第一中队队长王虎去,他心细,经验也足。”
“可以。”苏晚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风声和远处工地的嘈杂。
“陈默的图纸,”雷战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看过了。引流方案…做得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肯定陈默的贡献。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苏晚淡淡道,“能用其长,避其短,即可。”
这话,既是在说陈默,也像是在说他们彼此。
雷战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夜风,胸腔中积郁的块垒似乎松动了一丝。他明白苏晚的意思。理念之争可以暂时搁置,共同的目标高于一切。他无法完全认同她“灰石镇”的抉择,但他无法否认,在那个时刻,她做出了一个指挥官必须做出的、最残酷的决定,并且带领他们赢得了胜利。而他自己,也并非全然无辜,他的愤怒中,或许也掺杂着未能阻止这一切的无力感。
“基地的防御体系,还需要进一步加强。”雷战转换了话题,指向几个关键点位,“尤其是这几个方向,了望塔的高度和射界需要调整。另外,新兵的训练必须加快,不能只靠老兵。”
“具体方案,明天上午指挥部详细讨论。”苏晚应道。这是她第一次在具体军务上,主动提出与他“讨论”。
“好。”雷战应了一声。
没有热烈的握手言和,没有煽情的互相道歉。只有在这寂静的夜色下,围绕着实实在在的基地事务,进行的几句简短的对话。但某种坚冰,就在这关于勘探、图纸、防御、训练的务实交流中,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们或许永远无法成为理念完全一致的挚友,但在守护“黎明”这个共同的目标下,他们找到了继续并肩前行的基石。一种基于现实需求和彼此能力的、无声的共识,已然达成。
苏晚转身,继续她的巡视。雷战则再次将目光投向墙外的黑暗,手依然按在剑柄上,但背影似乎不再那么孤绝。
整合在继续,铁腕之下,合作的嫩芽正在废墟与鲜血中,顽强地探出头来。前路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今夜,基地在一种脆弱而真实的平衡中,向前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