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破两处据点,尤其是“磐石堡”的“石卫”被当众揭穿后,黎明军团西进的道路陡然顺畅了许多。沿途几乎再也遇不到成建制的抵抗,偶尔有一些零星的窥探,也在侦察兵的驱逐下迅速远遁。一种无形的压力,伴随着“科学破神迹”的传说,如同瘟疫般比军队更早地蔓延到了锈水镇外围。
七日后,黎明军团的主力,终于抵达了锈水镇的外围最后一道天然屏障——一条因地质变动形成的、宽阔而崎岖的裂谷地带。只有一座摇摇欲坠的旧时代钢结构大桥连接两岸,桥对面,就是锈水镇依托裂谷边缘建立的、更加坚固高大的外围壁垒。
这里的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壁垒之上,旗帜林立,人影憧憧,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枪管和弩箭密密麻麻地对准了对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显然,“铁爪”和“蝮蛇”即便内部矛盾再深,在面对足以颠覆他们统治根基的外部威胁时,也不得不暂时放下了成见,联合布防。
雷战与几名高级军官举着望远镜,仔细研究着对面的防御体系,脸色凝重。
“陛下,情况比预想的棘手。”雷战放下望远镜,指向对岸,“壁垒经过加固,火力点配置很有层次,互相支援。那座桥是唯一的通道,但太狭窄,部队无法展开,强行冲桥等于送死。而且,他们似乎汲取了教训,将那些可能被‘揭穿’的觉醒者或者‘神迹’象征都隐藏了起来,摆出的完全是常规防御的姿态。”
周小飞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根据内线最后传出的消息,‘铁爪’和‘蝮蛇’达成了临时协议,共同抵御外敌。‘虔徒’依旧缩在实验室,没有任何动静。对方现在龟缩不出,就是想利用地利耗着我们。“还有一点很奇怪,我们的人,包括能量探测器,都无法有效靠近实验室外围一公里范围内,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场在干扰或警告。””
苏晚凝视着那道如同巨兽般盘踞在对岸的壁垒,以及其后方那片笼罩在灰蒙蒙雾霭中的、象征着最终目标的建筑群轮廓。强攻,代价太大,而且正中了对方下怀。
“他们以为躲起来,我们就没办法了?”苏晚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思想和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是几道砖石墙壁能阻挡的。”
她看向周小飞:“我们之前‘请’来的那几位‘客人’,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周小飞会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明白,我立刻去安排。”
所谓的“客人”,是之前在净水村和磐石堡投降后,经过初步甄别和教育,愿意配合黎明军团的一些原天启会中下层人员。他们亲身经历了“神迹”被揭穿的过程,对旧信仰的崩塌有着最切身的体会。
当天夜里,几支由这些“客人”和黎明军团宣传兵组成的小分队,趁着夜色,利用简单的扩音装置和弓箭传单,向对岸的壁垒发起了另一场无声的攻势。
“……兄弟们!别再被欺骗了!所谓的圣水是毒药!所谓的神力是透支生命的诅咒!我们都亲眼见过,亲身体会过!”
“黎明之王带来的是真相!是科学!她不需要我们盲目崇拜,她给我们看事实!”
“想想看,为什么高层们不敢让他们的‘神迹’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因为他们怕了!怕被拆穿!”
“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打开大门,迎接黎明,才能有一条活路!”
还有躲在实验室里的‘虔徒’!他为什么不敢出来?他守护的到底是什么?是能让你们活下去的希望,还是拉你们一起陪葬的灾难?
这些用当地方言喊出的话语,夹杂着个人真实经历的血泪控诉,如同无形的箭矢,射向壁垒后那些本就因连番打击而人心惶惶的守军心中。传单上,用简笔画清晰地描绘了圣水分析的原理图和“石卫”能量应激反应的示意图,简单易懂。
起初,对岸还有零星的箭矢射过来驱赶,但很快,这种驱赶就变得有气无力。夜色中,可以隐约听到对岸壁垒上传来的压抑的争吵声和骚动。
苏晚站在指挥帐外,听着顺风隐约传来的、属于思想战的声音,对身边的林悦和雷战说道:“武力摧毁的是肉体,而真理,摧毁的是他们战斗的意志。当守护的信念本身动摇了,再坚固的壁垒,也会从内部生出缝隙。”
林悦望着对岸那片黑暗,轻声道:“我现在才真正明白,知识……真的可以成为一种力量。”
雷战则感慨:“不战而屈人之兵,古人诚不我欺。陛下,看来我们很快就能走过这座桥了。”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裂谷时,对面壁垒上的气氛明显不同了。守卫们虽然依旧站在岗位上,但眼神闪烁,充满了犹豫和观望。那面联合防御的旗帜,也无精打采地垂落着。
通往锈水镇的最后一道壁垒,虽然依旧矗立,但其根基,已然被一夜之间渗透过去的“真相”与“恐惧”腐蚀得千疮百孔。总攻的时机,正在悄然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