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穿着粉色的运动外套和牛仔裤,正是许维维!她双眼圆睁,瞳孔却空洞无神,直勾勾地望着漆黑的屋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具精致的玩偶。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证明她还活着,但整个人却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空壳,她的手腕上,似乎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
而紧挨着许维维躺着的,是另一具身体。那是一个同样年轻的女性,穿着时尚的连衣裙,但此刻,那裙子已经被尸液浸透,呈现出恶心的黄褐色!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面部肿胀变形,嘴唇外翻,露出森白的牙齿!裸露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大片的尸斑和腐败水泡最骇人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发黑,显然是被极其锋利的刀具瞬间割开!死亡时间,绝对超过两天了。浓烈的尸臭,正是来源于这具正在迅速腐败的女尸。
她的手,一只垂在身侧,另一只,却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死死地抓着许维维的手腕,仿佛在死前最后一刻,也要拉着她一起堕入深渊,那缠绕在许维维手腕上的黑气,源头正是这只腐烂的手。
“维维!”姜凯看到许维维,失声尖叫,巨大的心痛压倒了恐惧,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过去。
“别过去!”迟闲川厉喝一声,一把拽住他,力道之大让姜凯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异变陡生!
棺材里那具女尸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有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紧接着,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箓,无风自动,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同时哭泣!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阴气,如同潮水般从棺材和墙壁的符箓中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温度骤降!
“咯咯咯……”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骨头摩擦般的笑声,毫无征兆地在屋内响起!声音飘忽不定,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时而仿佛就在耳边!带着无尽的怨毒和嘲弄!
“妈呀!鬼啊!它笑了!它真的笑了!!”赵满堂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帆布包再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心疼了,连滚带爬地躲到迟闲川身后,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带着哭腔嚎叫:“川哥救命!有鬼笑!它笑了!它笑了!祖师爷啊!我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做个有钱人!太吓人了!太吓人了!!”他语无伦次,恐惧已经让他彻底失态。
姜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笑声吓得僵在原地,双腿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棺材里那具恐怖的女尸。
迟闲川眼神不再有丝毫戏谑,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静和专注。他猛地将铜钱剑横在胸前!古朴的剑身由一百零八枚沾染了历代道士法力的古铜钱以红绳串联而成,此刻在浓郁阴气的刺激下,竟发出低沉的嗡鸣,隐隐透出温润却锐利的金光!
“装神弄鬼。”迟闲川冷笑一声,声音带着道门真言的力量,在狭小的空间内如同洪钟般炸响,竟暂时压过了那诡异的笑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他手腕一抖,铜钱剑化作一道金光,带着破邪之力,猛地刺向棺材上方那凝聚的阴气核心!
“嗤啦——!滋——!”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金光与无形的阴气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和如同冷水浇在热铁上的滋滋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更加浓烈的焦糊腥臭味!那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但墙壁上的符箓抖动得更加剧烈!棺材里,那具女尸抓着许维维手腕的手,似乎又收紧了几分!许维维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痛苦!
“她被生魂炼魄的邪术困住了,魂魄被这女尸的怨气束缚,正在被强行抽取融合!”迟闲川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脸色有些难看,“满堂别装死!引魂香,快!插在棺材东南角!护住香火别让阴风吹灭了!”他语速极快地下令。
“啊?哦!哦!”赵满堂被吼得一激灵,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帆布包,哆嗦着翻找,“引魂香……引魂香……找到了!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摔断了!”他掏出一把用红纸裹着的、拇指粗细的暗红色线香,正是上好的沉檀引魂香。他连滚带爬地冲到棺材东南角,掏出打火机。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打了好几次才打着火苗。他哆哆嗦嗦地点燃三炷引魂香,插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袅袅的青烟升起,带着一股奇异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檀香气味,暂时驱散了一些污浊的尸臭和阴寒,形成一小片相对“洁净”的区域。
“姜凯!喊她的名字!大声喊!用你的阳气唤她!快!”迟闲川又对吓傻的姜凯吼道。
“维维!维维!是我!姜凯!你醒醒!维维!你看看我!我们回家!维维!”姜凯如梦初醒,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朝着棺材里的许维维大喊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期盼和浓烈的爱意。
或许是引魂香的作用,或许是姜凯饱含情意和阳气的呼唤穿透了怨气的封锁,棺材里,许维维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艰难地聚焦在了姜凯身上!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黑气似乎也波动了一下。
迟闲川捕捉到了许维维的变化:“满堂,护好香火!姜凯,继续喊!”他则迅速从帆布包里掏出三张特制的“破煞符”,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左手食指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他以自身精血为引,指尖饱蘸鲜血,飞快地在符纸上勾勒出繁复玄奥的符文!鲜血渗入黄纸,符文亮起微弱的红光,一股强大的破邪之力在符纸中凝聚!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神威,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斩妖缚邪,杀鬼万千;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急急如律令!”迟闲川脚踏罡步,口中疾诵《净天地神咒》,声如雷霆,每一个字都带着浩然正气!他手中染血的破煞符随着咒语声无火自燃,化作三团炽烈燃烧、如同小太阳般的符火!
他眼神锐利如鹰,手腕一甩,三团符火如同流星赶月,带着破灭邪祟的煌煌神威,分别射向棺材里的女尸头颅、以及贴满符箓的左右墙壁!
“轰!”“轰!”“轰!”
符火撞在目标上,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剧烈的轰鸣!如同三颗小型炸弹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气浪翻滚,尘土飞扬!
“嗷——!!!”
一声凄厉无比、非男非女、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怨毒的尖啸声骤然响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哀嚎!
墙壁上那些邪异的符箓在符火的冲击下,如同被点燃的纸片,瞬间化作飞灰!棺材里,那具紧紧抓着许维维的女尸,在符火及体的瞬间,如同被泼了浓硫酸,抓着许维维的手猛地松开,腐烂的皮肉冒出滚滚青烟,发出“滋滋滋”的恐怖声响!一股浓烈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气从女尸七窍中疯狂涌出!
束缚许维维的怨气枷锁,瞬间崩解!
“噗!”许维维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原本空洞的眼神迅速恢复了神采,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茫然和巨大的痛苦!她看到了棺材边沿,看到了姜凯,看到了陌生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身边那具恐怖、腐烂、冒着青烟的女尸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饱含了所有恐惧和恶心的尖叫,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棺材里翻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扑向姜凯!身上沾染的尸水和尸臭令人作呕。
“维维!”姜凯狂喜,巨大的喜悦冲垮了恐惧,顾不得许维维身上的污秽,一把抱住她,两人相拥而泣,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哭声在死寂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而棺材里,那具女尸在喷出黑气后,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撑,迅速干瘪、腐败下去,眨眼间就化作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烂泥和枯骨。弥漫在屋内的阴气和怨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墙壁上符箓的灰烬簌簌落下。引魂香的青烟也变得平和。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劫后余生之人的哭泣和喘息,以及……
“我的符啊!我的血符啊!川哥!那可是用你的精血画的!一滴精十滴血啊!得补多少只老母鸡才能补回来啊!还有引魂香!上好的沉檀啊!都烧没了!烧没了啊!”赵满堂看着地上燃烧殆尽的香灰和符纸灰烬,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仿佛损失了几个亿,“亏死了!亏死了啊!这趟买卖血亏!血亏啊!祖师爷啊,您开开眼,让这小子多给点补偿吧!”他指着相拥哭泣的两人,一脸悲愤。
迟闲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精血画符,消耗不小,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收起铜钱剑,走到棺材边,用手电照着那滩恶臭的烂泥枯骨,眉头紧锁。他忍着恶臭,用一根桃木钉拨弄了一下女尸破烂的衣物。一枚小小的、颜色暗红、如同烙印般的刺青在女尸锁骨下的位置若隐若现。
迟闲川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蹲下身,仔细辨认。那刺青并非普通纹身,而是用黑狗血混合某种特殊材料刺入皮肤形成的阵法印记!图案繁复,核心是一个扭曲的、仿佛正在蜕皮的蝉蛹形状,周围环绕着诡异的符文线条!
“蜕灵蛊……红白煞局……原来如此。”迟闲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是同一个人手法所为!这女人……本身就是个‘活蛊’,或者说,是被选中的‘容器’,那红白煞局,是用来加速她体内蛊虫成熟,并汲取生魂怨气喂养的,李果儿……这女人……都是祭品!下一个……”他猛地抬头,眼神如电,“姜凯,许维维我记得你们是不是也关注了那个叫‘婉儿酱’的主播?是不是看了她的直播才来的这里?”
姜凯抱着还在发抖的许维维,茫然地点点头:“是……是啊,维维特别喜欢看她的直播……”
迟闲川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站起身,看向紧紧相拥、惊魂未定的两人,又看看还在为“损失”捶胸顿足的赵满堂,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满堂,出去后立刻打电话给方恕屿,告诉他这里的情况,重点提‘蜕灵蛊’、‘红白煞局’、‘婉儿酱’,剩下的事,交给警察头疼去吧。”他语气依旧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
赵满堂连忙捡起地上的帆布包,虽然空了小半,对着还在哭泣的两人喊道:“喂!你们两个!别哭了!赶紧跟上!这鬼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还有啊,姜凯!回去记得结账!一分都不能少!精神损失费、精血补偿费、法器损耗费、加班费、惊吓费……都得算上!清单我回去就列给你!”他一边说,一边心疼地看了一眼棺材方向,仿佛在哀悼他那烧掉的香和符。
姜凯扶着虚弱的许维维,连连点头,劫后余生的他,此刻觉得多少钱都值了。
迟闲川在前走着,另外三人在后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这间如同地狱的屋子,穿过阴森的四进院、三进院、二进院……朝着古宅外那象征着生路的黑暗奔去。背后,那座吞噬了不止一条生命的凶宅,在惨淡的月光下,重新陷入了死寂,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下一个猎物。而迟闲川心中清楚,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个以“婉儿酱”为名,布下蜕灵蛊与红白煞局,收割生魂与怨气的存在,依然隐藏在暗处。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