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簌粟村中心的祭祀场上,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将半边天空映得通红。欢快的木鼓声“咚咚”作响,节奏强劲,敲击着夜色。青年男女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嘹亮的山歌与清脆的笑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热烈喧嚣的背景音浪,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与节日的欢腾。
然而,在这片喧嚣的边缘,村尾那间废弃的吊脚楼小屋却如同被遗忘的角落,寂静无声。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阿依娜瘦削的身影率先闪出,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注意后,她朝屋内招了招手。紧接着,三个高大的身影鱼贯而出,正是已换上当地苗族服饰的迟闲川、陆凭舟和方恕屿。
迟闲川的靛蓝布衣略显宽大,衬得他身形更显清瘦,微长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遮住了些许过于精致的眉眼,却掩不住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清亮的桃花眼。陆凭舟则是一身深灰色的对襟褂子,布料挺括,穿在他身上竟意外地合身,只是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眉头微蹙,显然对身上陌生的布料触感和脚下踩着的、不太合脚的布鞋感到不适。方恕屿的服饰相对简单,深色短褂配长裤,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确保安全。
“这边走,快!”阿依娜压低声音,用苗语催促道。她像一只熟悉地形的灵猫,带着三人迅速没入村落后方一条被茂密植被掩盖的隐蔽小径。
月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林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带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粘稠而阴冷。脚下的山路湿滑崎岖,布满苔藓和裸露的树根。阿依娜在前方带路,步伐轻盈而敏捷,显然对这片山林了如指掌。
迟闲川紧随其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他左手看似随意地插在衣兜里,实则已悄然掐好一个护身法诀,右手则虚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他从不离身的铜钱剑。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陆凭舟走在中间,努力适应着这身束缚感十足的苗族服饰和脚下打滑的草鞋。他尽量维持着平日的优雅姿态,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避免踩到湿滑的苔藓或突出的树根而失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同样在观察着环境,试图从植被、土壤和空气中寻找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方恕屿殿后,他高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小径上显得有些局促。他专注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耳朵微动,倾听着除了前方脚步声和远处篝火声之外的任何异响,确保没有尾巴跟上来。
一行人沉默地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远离了村落的喧嚣,四周只剩下虫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阿依娜在一处相对开阔、能望见远处连绵山影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指着前方那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黝黑深邃、仿佛蛰伏巨兽的山峦轮廓,声音带着深深的忌惮,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那边……就是黑水菁的地界了。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那里的人……特别排外,而且……很危险。”她眼中流露出真实的恐惧。
迟闲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同时悄然运转灵觉。一股粘稠、阴冷、带着腐朽和血腥气息的不祥之气,如同实质的瘴疠,从黑水菁的方向弥漫过来,浓度远超簌粟村数倍!他心头一凛,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这地方,果然邪门得很!
他状似无意地侧头看向阿依娜问道:“阿依娜,你之前去找的那个木卡,就是黑水菁的人吧?他在那边……是不是有点身份?”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显得像是闲聊。
听到“木卡”这个名字,阿依娜的身体骤然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她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方恕屿和陆凭舟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终于,她用一种近乎细不可闻、带着颤抖的声音回应道:“嗯……他……他是黑水菁的人。”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夹杂着懊悔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其实……他说他有办法帮我摆脱‘落花洞女’的身份……我才……才去找他的……”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三人心中激起涟漪。
陆凭舟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立刻推了推眼镜,上前一步,用清晰而冷静的追问:“木卡说能帮你摆脱‘落花洞女’的身份?他是黑水菁的祭司或者有身份的人?还是懂蛊术?”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面对这直白的追问,阿依娜却猛地摇头,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陆凭舟锐利的目光,含糊地回避道:“他不是祭司……只是个普通人……但他好像……认识一些有本事的人……”她显然不愿再多透露关于木卡的细节,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方恕屿和迟闲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前他们偷听到阿依娜和木卡的争吵,只以为是情感纠葛或村落矛盾,完全没想到阿依娜竟是为了摆脱落花洞女的身份,才铤而走险去信任一个明显与簌粟村敌对的外人!而且她提到木卡时,那一眼难以察觉的情愫……这关系恐怕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
就在对话陷入僵局,气氛有些凝滞时,迟闲川的目光突然被不远处山坡下、靠近一条潺潺溪流边的一块空地吸引。那片空地看似是自然形成,但上面几块石头的摆放位置,以及地面上残留的焦黑痕迹和几个模糊的特殊符号,让他心头猛地一震!
“等等!”迟闲川低喝一声,快步朝那片空地走去。方恕屿和陆凭舟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
迟闲川蹲下身,手指捻起一点焦黑的泥土,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脸色微微一变:“这是符纸和某种特殊香料燃烧后的残留物,味道很怪。”他随即指向地面上一个用尖锐石头刻画、已经有些模糊的扭曲符号——那符号如同盘绕的毒蛇,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息,竟与他们在京市古宅、蜕仙门相关现场发现的印记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更关键的是,符号中心残留着几点暗褐色、早已干涸的痕迹,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是蜕仙门的印记?”方恕屿看清符号后,有些疑惑地看向迟闲川。这符号的风格确实很像,但似乎又有些微妙的差异。
陆凭舟也立刻蹲下身,迅速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对着符号和干涸痕迹多角度拍照。他仔细观察着,结合过往案件冷静分析:“这里显然举行过一场仪式,规模不大但十分隐秘。这些残留物的气味……与李果儿、孟倩和王海体内蜕灵蛊的气息存在相似之处,但仔细观察,这个印记的细节和整体感觉,与蜕仙门的标准印记以及蜕灵蛊的特征,似乎并不完全吻合。”他指向符号边缘一处细微的扭曲,“看这里,蜕仙门的印记通常是‘金蝉脱壳’的变体,而这个更像是一条……正在蜕皮的蛇?”
阿依娜也怯生生地凑上前来。当她看清地面上的符号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是蛇蜕印!是黑水菁那边……最邪门、最恶毒的印记!沾上它的人……会……会被蛇神诅咒的!”她的反应进一步印证了这符号的危险性及其与黑水菁的紧密关联。
迟闲川站起身,目光锐利如电,直视着阿依娜,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追问:“阿依娜,这场仪式,木卡是不是参与过?或者说,他曾经让你来这里找过他?”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被迟闲川直接点破关键,阿依娜惊恐地看着他,仿佛所有秘密都被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穿。她嘴唇哆嗦着,想要否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无助地摇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月光洒在她纤细单薄的身影上,更显得脆弱无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时刻——
“呜——呜——”
一阵阴冷的山风毫无征兆地刮过林间,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如同鬼哭狼嚎,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寂静。更诡异的是,风中夹杂着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那声音清晰可辨,并非风声,而且明确来自黑水菁方向的密林深处!
陆凭舟瞬间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锁定声音来源的黑暗深处,身体微微前倾,仔细观察着任何一丝异动。方恕屿虽未携带配枪,但刑警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腰间原本挂枪的位置,全身肌肉绷紧,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蹲下!别出声!”迟闲川反应最快,一把将还在发抖的阿依娜拉到自己身后,同时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符纸,塞进她冰凉的手里,低声喝道。他的目光同样紧盯着黑水菁方向的密林,眼神凝重。
阿依娜话音刚落,迟闲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灵觉瞬间提升到极致,锐利的目光穿透稀疏的树影,牢牢锁定黑水菁密林深处——三道鬼魅般的身影正从中缓缓走出!
月光勾勒出他们的轮廓。为首者身形瘦高,穿着一身深色、绣着诡异蛇形纹路的苗服,头上缠着厚厚的黑色布巾,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他手中拄着一根缠绕着蛇形雕刻的黑色木杖,杖头镶嵌的蛇眼在月光下仿佛活物般泛着绿光。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阴冷而威严的气息,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迟闲川皱眉!他一眼就认出,这个为首者,正是镇上“九寸堂”药材铺见过的老板——魏九!但此刻的魏九,与那个精于算计的药材商人判若两人!他身上的阴冷、威严,以及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蛇杖,无不昭示着他截然不同的身份!
在魏九身后,跟着两人。左边一人,正是白天见过的木卡,此刻他低着头,姿态恭顺,甚至带着一丝畏惧。右边则是一个陌生的精壮汉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武器或蛊具。
“是……是魏九!他……他竟然是黑水菁的大祭司!”阿依娜躲在迟闲川身后,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用气声说道。
魏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空地,当看到地面上那个被破坏的蛇蜕印时,面具下的双眼骤然眯起,迸射出凌厉的寒光!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谁在那里?!”魏九的声音嘶哑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用的是苗语,充满了被冒犯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机。他手中的蛇杖微微抬起,杖头的蛇眼绿光更盛,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木卡和那精壮汉子立刻戒备起来,一左一右护在魏九身侧,手已经摸向腰间,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迟闲川反应极快!他一把扯下自己苗服外面罩着的深蓝色粗布领巾,迅速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同时低喝道:“蒙面,快!”
方恕屿和陆凭舟虽不明所以,但对迟闲川的信任和自身的本能让他们毫不犹豫地照做。两人也飞快地扯下自己的领巾,蒙住了下半张脸。陆凭舟甚至迅速摘下了他那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塞进怀里。少了眼镜的遮挡,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更显锐利,少了平日的书卷气,竟平添了几分野性的冷峻。
就在魏九三人带着压迫感步步逼近之际,迟闲川猛地站起,用地道且带着口音的苗语,厉声质问道:“魏九!你为什么要骗我们的好朋友吴封?!”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仿佛确有其事,理直气壮。
魏九的脚步猛地顿住,面具下的眉头紧锁。他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蒙面,更没料到对方会叫破他的名字,还扯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吴封”。他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三个蒙面人的服饰应该是簌粟村的,而阿依娜已被迟闲川巧妙地挡在身后阴影里,用苗语冷冷回应:“吴封?我不认识!你们是簌粟村的人?这里是黑水菁地界,不该你们来!立刻离开,否则……”他手中的蛇杖微微向前一指,威胁意味十足。
迟闲川佯装被激怒,上前一步,声音拔得更高,故意胡搅蛮缠:“不认识?我朋友吴封亲口说的!他说认识你!还说你在镇上开铺子欠他东西!是你带他来的这个地方!现在想赖账?!”他试图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向一个虚构的债务纠纷,转移焦点。
魏九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与厌恶,显然不想跟几个“簌粟村的愣头青”纠缠不清。他加重了语气,蛇杖上的绿光骤然炽盛:“我说了不认识!再不走,别怪我用虫!”他身后的木卡和精壮汉子也向前逼近一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竹筒或布袋上,显然里面装着致命的蛊虫。
迟闲川装作被“用虫”二字震慑住,身体微微一缩,语气“变软”,带着忌惮和色厉内荏:“哼!算你狠!我们走!这事没完,我们记下了!”他一边说,一边迅速给方恕屿和陆凭舟递了个“撤”的眼色,同时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懵的阿依娜,低喝一声:“走!”
四人立刻借着树木的掩护,转身朝着簌粟村的方向快速撤离,动作迅捷却带着几分“狼狈”。
魏九三人看着他们“仓皇逃窜”的背影,并未追赶。木卡低声用苗语提议:“大祭司,要不要追上去?”魏九抬手制止,面具下的眼神阴晴不定:“几个簌粟村的蠢货,不必理会,先办正事要紧。”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地面那个被破坏的“蛇蜕”印上,神情变得凝重而探究。
四人一路疾行,直到安全返回簌粟村村尾那间废弃的吊脚楼小屋,关上门,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阿依娜靠着门板,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脸色依旧苍白。她缓过神来,抬头看向迟闲川三人,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连珠炮似的问道:“你们……你们刚才为什么那样说?魏九……他虽然是黑水菁的大祭司,很可怕,但你们当时明明是说九寸堂老板他欠你们钱,怎么又突然说他骗了朋友吴封?吴封是谁?还有……你们为什么要蒙面?”她显然被刚才那番操作弄得晕头转向。
方恕屿刚想开口,斟酌着透露部分实情以安抚她,陆凭舟却先一步推了推重新戴好的金丝眼镜,用他那特有的、冷静且富有逻辑的语调开口了,声音平稳无波:
“阿依娜,魏九的身份具有多重性和危险性。他既是九寸堂的老板,也是黑水菁的大祭司,精通蛊术,手段狠辣。更重要的是,黑水菁以极度排外闻名。如果我们暴露了外地人的身份,尤其在他进行隐秘仪式的地点附近被发现,他极有可能立刻对我们下蛊,甚至可能迁怒于你,以及整个簌粟村,引发不必要的村落冲突。”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阿依娜,条理清晰地分析道:“谎称我们是簌粟村的人,质问关于‘吴封’的事情,是为了制造一个‘不懂事的邻村年轻人因朋友被骗钱财而上门找碴’的误会。这种误会虽然会让他不快,但相比于发现身份不明的外地人刺探其秘密仪式,更能让他因不想节外生枝,或者忌惮两村之间可能存在的复杂关系,而选择放我们离开。这是在当时情境下,风险最低、效率最高的脱身策略。”他最后总结道,“这并非欺骗,而是基于安全考量的必要信息控制。”
陆凭舟语速平稳,条理清晰,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参与“编瞎话”和“蒙面跑路”的不是他本人。他这番“情境适应性信息管理”理论,听得迟闲川和方恕屿目瞪口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充满了“卧槽还能这样?”的惊讶。
迟闲川暗自吐槽:‘陆教授这心理素质、临场发挥,忽悠的本事简直比我还专业!奥斯卡真该给他颁个小金人!’ 方恕屿也咋舌不已,他以前只觉得陆凭舟严谨刻板,今天才发现这位教授忽悠起人来简直是降维打击,而且还能忽悠得如此理直气壮、逻辑自洽!
阿依娜被陆凭舟这番有理有据、冷静客观的解释彻底说服了。她恍然大悟,后怕之余又充满了感激:“原来是这样!陆大哥,你们想得真周到!是我太笨了,没反应过来,差点害了大家。”她随即提议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给你们送吃的来。我还得带点‘药’过来做做样子——阿公他们以为你们是中了黑水菁的虫才昏迷的。”
三人点头致谢。阿依娜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便匆匆离开了小屋。
阿依娜一走,小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噗嗤——”方恕屿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指着陆凭舟,肩膀直抖,“凭舟!我的天!真没看出来啊!你这瞎话……不,你这‘信息管理’编得一套一套的,我差点就信了!那表情,那语气,绝了!比闲川还专业!你以前是不是在什么秘密部门干过?”他故意挤眉弄眼。
迟闲川则直接躺倒在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上,翘起二郎腿,枕着双手,对着陆凭舟啧啧称奇:“陆教授,深藏不露啊!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这心理素质,这临场应变,还有这忽悠……哦不,‘情境适应’能力,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促狭。
陆凭舟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走到窗边,看着簌粟村稀疏的灯火,语气平淡地解释:“我只是陈述了当时情境下最符合逻辑的行为动机与可能产生的后果。告知阿依娜全部真相,除了增加她的恐慌情绪,甚至可能导致她在后续接触中无意泄露我们的真实身份,带来更大的风险。在敌情不明、自身处于相对弱势的情况下,对关键信息进行必要控制,是一种基本的生存策略。”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那不是‘忽悠’,是‘基于风险评估的情境适应性信息管理’。”
“噗——咳咳咳!”方恕屿刚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差点全喷出来,呛得直咳嗽。迟闲川则在草席上笑得开怀:“哈哈哈哈!行行行!‘基于风险评估的情境适应性信息管理’!陆教授,您这词儿造得,比我画符念咒还高级!佩服!佩服!”
笑闹过后,方恕屿擦擦嘴,突然想起一事,问迟闲川:“对了闲川,刚才你苗语说得跟本地人似的溜,什么时候学的?连口音都模仿得那么像?”
迟闲川止住笑,坐起身,揉了揉笑酸的肚子,随意道:“哦,小时候在观里跟老头子学的。老头子是正儿八经的道士,但他祖上是湘西这边的苗族人,苗语说得贼溜,我从小耳濡目染,就会了呗。口音嘛,听多了自然就会模仿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陆凭舟闻言,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地落在迟闲川身上——这个看似懒散、贪财、时不时语出惊人的年轻道士,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他不仅精通玄学道法,还懂苗语,熟悉苗族习俗……他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底牌?
小屋外,簌粟村的篝火晚会还在继续,欢歌笑语隐隐传来。小屋内,三人各怀心思,对黑水菁和蜕仙门的调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