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嗬——!!!”
腐尸命傀带着浓烈的恶臭和死亡气息,枯槁腐烂的手臂如同铁钳,朝着瘫倒在地、肋下暗金光芒疯狂闪烁的陈默狠狠抓来!那空洞的眼窝里,只剩下对那异变命痕本能的贪婪和毁灭欲望!
陈默瞳孔因剧痛和惊骇而紧缩!肋下那几处裂开的“花苞”在吞噬了黑色碎屑后,正爆发出狂暴混乱的能量,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疯狂搅动,撕裂着他的意志!他右手本能地抬起薄刃小刀格挡,但动作因剧痛而慢了半拍!
眼看那腐烂的爪子就要抓碎他的喉咙!
“妖孽!受死!”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门口响起!伴随着一道撕裂空气的凄厉刀鸣!
赵铁鹰动了!
这位以勇猛着称的捕头,反应快如闪电!在看清殿内惨状和那非人之物的瞬间,他心中的惊骇已化为滔天的怒火和斩妖除魔的决绝!腰间那柄沉重的斩马刀早已出鞘!
刀光如匹练!带着一往无前的刚猛气势和凛冽的破邪之意,后发先至!
噗嗤——!
刀锋精准地斩在命傀抓向陈默的枯爪手腕之上!没有金铁交鸣,只有如同斩断朽木般的闷响!
命傀那只腐烂的枯爪应声而断!乌黑的污血混合着脓液和蛆虫喷溅而出!断爪啪嗒一声掉落在陈默身前的地面上,兀自抽搐着!
“吼——!!!” 命傀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痛苦的嘶鸣,断腕处冒着黑烟,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摇晃!
赵铁鹰一击得手,气势更盛!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猛虎下山,一步踏前,沉重的斩马刀带着风雷之势,由下至上,一个凶狠的撩斩,直取命傀的脖颈!
刀锋所过,空气仿佛都被劈开!
噗!
又是一声闷响!
命傀那颗沾满腐泥和蛆虫的头颅,如同烂西瓜般被整个斩飞!在空中划过一道污秽的弧线,重重砸在剥落的墙壁上!无头的躯体在原地僵立片刻,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动静。浓烈的尸臭瞬间弥漫了整个偏殿。
干净!利落!两刀毙敌!
赵铁鹰展现出了他作为青州府顶尖捕头的强悍实力和对邪祟毫不留情的狠辣!
他收刀而立,刀尖斜指地面,滴滴污血顺着刀锋滑落。浓眉紧锁,虎目如电,警惕地扫视着殿内,尤其是那扇破窗外的阴影,显然也察觉到了那里潜藏的、更恐怖的威胁气息。
然而,就在他斩杀命傀的这短短几息间,破窗外那股冰冷、怨毒、带着滔天怒火的恐怖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远去,仿佛从未出现过。显然,那隐藏在暗处、可能同样受伤不轻的斗篷人(或其同伙),在赵铁鹰这刚猛无匹的斩马刀和凛然正气面前,选择了暂避锋芒。
危机暂时解除。
赵铁鹰这才将凝重的目光投向瘫倒在地的陈默。当他看清陈默此刻的状态时,饶是见多识广,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陈默蜷缩在血泊和灰尘中,左肩包扎的粗布早已被鲜血浸透崩开,露出下面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贯穿伤口,触目惊心。但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胸膛!
大片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凸起的**暗金色树根状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妖异的光芒!而在心口附近,几处如同**裂开的花苞**般的恐怖凸起,正闪烁着极不稳定的暗金光芒,仿佛有熔岩在其中流动!一股极其邪异、冰冷又灼热、混杂着浓烈血腥和硫磺焦糊的混乱气息,正从这些“花苞”中不断散发出来,让整个偏殿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
“陈默!你…” 赵铁鹰的声音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你这是…怎么回事?!这老道又是谁杀的?!” 他目光扫过云泥道人胸口那湮灭的空洞,眼神更加凝重。那绝非寻常凶器所能造成的伤口!
“呃…嗬…” 陈默艰难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金纸,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污不断滚落。肋下命痕的剧痛和能量冲突几乎让他无法思考,但他知道,赵铁鹰的出现,是他目前唯一的生机!他必须抓住!
“赵…赵捕头…” 陈默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天命阁…篡命师…夺骨续命…王老六…张金贵…都…都是他们杀的…下一个…是我…” 他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断断续续,却字字如刀,直指核心!
他颤抖着,用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张沾着血污的崭新命书,以及之前收集的墨黑色符纸残片、暗红蜡屑和刚刚得到的黑色邪力碎屑(虽然大部分被命痕吞噬,但油纸包里还残留少许),一股脑地推到赵铁鹰脚边。
“证…证据…都在…命书…有…有下一个…” 陈默的视线开始模糊,命痕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城隍庙…偏殿…七…七日后…”
话音未落,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肋下那几处裂开的“花苞”,暗金光芒剧烈地明灭了几下,似乎也因宿主的昏迷而暂时沉寂,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赵铁鹰浓眉紧锁,虎目死死盯着地上昏迷不醒、如同一个“人形邪物”的陈默,又看了看脚边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证物,最后目光落在云泥道人那恐怖的尸骸上。
天命阁?篡命师?夺骨续命?
这些词语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结合近期几起离奇诡谲、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命案,以及陈默此刻这非人的异状…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他蹲下身,没有去碰那些邪异的证物,而是先探了探陈默的鼻息和颈脉。气息微弱,脉象紊乱如沸水,但尚存一息。他又仔细看了看陈默左肩那恐怖的贯穿伤,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仿佛被某种阴毒力量侵蚀过,绝非普通刀剑所伤。
“好霸道的邪毒!好诡异的手段!” 赵铁鹰脸色阴沉。他不再犹豫,迅速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条,手法娴熟地重新为陈默包扎止血(尽管效果有限)。然后,他脱下自己的玄色外袍,小心翼翼地将陈默连同他那散发着邪异光芒的胸膛一起裹住,避免被外人看到。
他站起身,环顾这如同地狱般的偏殿。云泥道人的尸骸必须处理,现场也必须封锁!但更重要的是陈默!他身上的秘密和那所谓的“天命阁”,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来人!” 赵铁鹰朝着庙外一声断喝,声震屋瓦。
几个守在外面的衙役闻声立刻冲了进来,看到殿内惨状,无不骇然失色。
“封锁此地!任何人不得靠近!这老道的尸骸…小心收敛,单独停放,等我回来处理!” 赵铁鹰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他指着地上的证物:“小心!用油布包好,别用手直接碰!带回衙门,交给周师爷封存!”
“是!头儿!” 衙役们虽然惊惧,但赵铁鹰的威望让他们强压恐惧,立刻行动起来。
赵铁鹰不再耽搁,俯身将裹在袍子里、昏迷不醒的陈默如同扛麻袋般扛在肩上。陈默肋下那几处“花苞”隔着衣袍传来阵阵悸动和邪异的温度,让赵铁鹰眉头皱得更紧。他大步流星地冲出偏殿,翻身上马。
“驾!” 一声暴喝,骏马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青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碎清晨的寂静,卷起一路烟尘。
他必须立刻将陈默带回衙门地牢!那里相对封闭,且有符箳(衙门地牢通常会有一些基础的驱邪镇压布置)!必须找信得过的郎中,稳住他的伤势,吊住他的性命!同时,他要立刻提审所有相关卷宗!陈默留下的信息,无论多么离奇,都可能是撕开这恐怖黑幕的唯一缺口!
青州城,笼罩在惨淡的晨光下,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而一场席卷全城、颠覆认知的恐怖风暴,正随着赵铁鹰马背上的那个“邪异炉鼎”和那张染血的命书,悄然拉开序幕。
七日倒计时,已经开始!
* * *
青州府衙,幽深的地牢。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霉变和淡淡的血腥味。最深处一间由厚重青石砌成的独立牢房内,墙壁上挂着几盏昏暗的长明油灯,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陈默被安置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他的左肩伤口被重新清洗、上药、包扎,手法比他自己草草处理的要专业得多,但伤口深处那股灰败的阴毒气息依旧顽固不散。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却掩盖不住他胸膛衣襟下那隐隐透出的、令人不安的暗金色光芒和细微的悸动。
赵铁鹰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者。老者身穿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正坐在床边,三根枯瘦的手指搭在陈默露出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眉头紧锁。他是青州府衙的供奉老医师,姓周,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处理各种疑难杂症和外伤邪毒,为人低调可靠。
“周老,如何?” 赵铁鹰站在一旁,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亲眼见过陈默胸膛的异状,知道这绝非普通伤势。
周医师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凝重和难以置信:“怪!太怪了!”
他收回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外伤虽重,贯穿肩胛,失血过多,但以他体魄根基,若仅是如此,老夫有七成把握能稳住。但…”
周医师的目光投向陈默被棉被掩盖的胸口,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下面的恐怖景象:“真正要命的,是他体内那股…邪力!霸道!阴毒!却又…混杂着一种与他自身命元紧密纠缠、甚至…正在被他缓慢吸纳的诡异力量!这股邪力盘踞心脉附近,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生机,却又似乎…在反哺他?!”
“反哺?” 赵铁鹰一愣。
“不错!” 周医师点点头,眼中困惑更甚,“非常微弱,但老夫行医数十载,脉象不会骗人。这股外来邪力极其歹毒,本应瞬间摧毁他的五脏六腑,可奇怪的是,它似乎被另一种力量…强行束缚、炼化了一部分?虽然过程痛苦万分,如同烈火焚身,但确实有一丝精纯的生命元力被提炼出来,维系着他最后的心脉不绝!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周医师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和恐惧:“赵捕头,恕老夫直言,此子体内…恐有妖异!绝非寻常病症或中毒!这脉象…倒像是…像是传说中的‘炉鼎炼邪’、‘以毒攻命’的邪门路子!老夫…无能为力!只能暂时用金针封住他几处要穴,再辅以固本培元的猛药,吊住他这口气不散。至于他何时能醒,体内那邪力与命元如何演变…只能听天由命了!”
赵铁鹰的心沉了下去。连周老都束手无策!他看着昏迷中依旧因痛苦而眉头紧锁、脸色灰败的陈默,又想起那张染血的命书和“再续七日”的字样。
“有劳周老尽力施为!务必吊住他的性命!” 赵铁鹰沉声道,“他的命,关系到青州城无数人的安危!”
周医师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细长的金针,开始小心翼翼地施针。
赵铁鹰退到牢房角落,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拿出陈默之前塞给他的那几样证物:崭新的命书、墨黑色符纸残片、暗红蜡屑、以及残留的黑色邪力碎屑。他将命书展开,那“再续七日。子时。城隍庙,偏殿。”的血字触目惊心。
天命阁…篡命师…夺骨续命…
陈默昏迷前断断续续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响。这些证物和云泥道人的死状,都指向一个超越他认知的恐怖存在。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确凿的证据链!
“赵头儿!” 一个年轻的捕快快步走到牢房栅栏外,低声禀报,“查到了!您让查的‘骨先生’线索!有人看见前天傍晚,一个戴着大斗笠、看不清脸、说话声音沙哑难听的男人,在城南‘醉仙楼’附近出现过!好像…好像和一个外地来的女客有过接触!”
“女客?” 赵铁鹰眼神一凝,“什么来路?查到没有?”
“正在查!那女客很扎眼!听掌柜的描述,像是走江湖的,背着剑,穿着劲装,气质很冷,出手也大方,在醉仙楼包了间上房,好像姓…燕?”
“姓燕?” 赵铁鹰心中一动。江湖上姓燕的高手不多…难道是…
就在这时——
地牢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狱卒的呵斥和一个女子冰冷清越的斥责声:
“让开!我找赵铁鹰!也找那个叫陈默的仵作!”
“再敢拦我,休怪剑下无情!”
赵铁鹰猛地抬头!
这声音…冰冷!锐利!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锋芒!
他大步走向牢房门口,只见幽暗的地牢通道尽头,一个高挑的身影正逆着入口的光线走来。
来人一身玄青色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露出一张冷艳而英气逼人的脸庞,柳眉斜飞入鬓,凤目含煞,如同出鞘的利剑。她背上斜背着一柄用灰布包裹的长剑,剑虽未出鞘,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无视两旁如临大敌的狱卒,目光如同冷电般扫过牢房,最终定格在赵铁鹰身上,也扫过了牢房内昏迷不醒的陈默。
“赵捕头?” 女子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叫燕七娘。云泥道人…是我师叔。他的命魂灯…昨夜子时…灭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陈默身上,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棉被,看到他肋下那诡异的暗金命痕。“看来,我来晚了半步。但似乎…也还不算太晚。” 她盯着陈默,一字一句道,“他身上的‘东西’…和我师叔临死前传回的‘破军示警’…一模一样!”
“破军示警?” 赵铁鹰瞳孔微缩!又一个关键信息!
燕七娘没有解释,她的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陈默身上,缓缓道:“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他体内的‘炉火’…是找到‘天命阁’,为我师叔报仇…唯一的线索!”
牢房内,油灯昏暗。
昏迷的陈默如同风暴的中心。
赵铁鹰,燕七娘。
一官一侠。
因云泥道人之死,因陈默这诡异的“炉鼎”,因那神秘恐怖的“天命阁”,在这青州府衙的幽深牢狱之中,命运之线,第一次交汇。
新的风暴,正在这死寂的牢房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