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品烟客
荒原的寒风卷走了最后一缕属于静心的飞灰,也带走了那点引发双渊暴戾相争的琉璃余烬。死寂重新笼罩,比之前更加沉重,仿佛连风都惧怕那悬浮在斗篷人身后的两具不祥之躯。
斗篷人脚步未停。他熔金之力重新稳固,托举着躁动不安的凶兵躯壳与持续渗漏死渊气息的冰冷女尸,继续朝着荒原深处那既定的方向前行。每一步踏在冻土上,都留下沉闷的回响,如同丧钟在无光之夜敲打。
怀中,那枚暗金魂核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微光,封存着唯一的生机,却也提醒着这趟旅程背负的沉重代价。
夜,深得如同浓墨。铅云低垂,不见星月。纯粹的黑暗吞噬着一切轮廓,唯有斗篷人熔金右手流淌的暗金微光,如同黑暗本身孕育出的一线熔岩,固执地切割着粘稠的夜色。这光芒不仅照亮前路,更如同无形的斥力场,将荒原中那些本能的、对死渊与凶兵气息感到恐惧而蛰伏的魑魅魍魉,尽数逼退在更深的黑暗里。
时间在跋涉中失去了意义。只有脚下冻土的硬度,身后躯壳散发的冰冷与躁动,以及怀中魂核那点微弱的暖意,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坐标。
地势开始缓缓向下倾斜。冻土逐渐被更加坚硬、带着湿滑苔藓的黑色岩石取代。空气中弥漫的寒意,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多了一种阴湿、带着陈年水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坠感。仿佛正一步步走向大地深埋的肺腑。
风消失了。绝对的寂静降临,连自己的脚步声都被这厚重的黑暗与岩石吸收,只剩下熔金之力流转时极其低微的、如同地心熔岩涌动般的嗡鸣。
前方,黑暗的浓度似乎达到了顶点,连斗篷人的暗金微光都被吞噬了大半。但就在这绝对的暗幕之后,某种庞大、厚重、带着亘古死寂的轮廓,开始隐隐浮现。
斗篷人脚步终于停下。
熔金之力的微光向前延伸,如同探照灯般刺破了前方最后一道黑暗的帷幕。
景象显现:
一面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青铜巨门,赫然镶嵌在陡峭向下的黑色岩壁之中!
· 材质与质感:门扉并非寻常青铜,呈现出一种暗沉如淤血的深青色,表面布满了厚厚的、如同凝固泪痕般的墨绿色铜锈。巨大的门板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粗粝、扭曲、如同被巨力捶打过又冷却的凹凸纹路,触目惊心。门缝处,更深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般渗出。
· 规模:门之高阔,目测不下十丈,仰视之下,如同巨神遗弃的墓碑,散发着镇压一切的沉重威压。人在其下,渺小如蚁。
· 细节:门扉之上,没有任何常见的兽首衔环或浮雕装饰。唯有在门楣正中的位置,镶嵌着一块磨盘大小、色泽更加幽暗的圆形青铜板。铜板表面光滑如镜,却并非反射光芒,而是如同无光的深潭,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光线。铜板边缘,蚀刻着九道极其古拙、扭曲、仿佛由厉鬼指甲生生抠划而成的凹槽,凹槽尽头指向圆心,如同九条通往深渊的路径。
· 气息:一股远比燕七娘死渊之躯散发的气息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浩瀚的九幽之气,如同沉睡巨兽的吐息,源源不断地从紧闭的门缝和那块幽暗的圆形铜板中弥漫出来!这气息冰冷、死寂、带着万物归墟的终极意味,却又奇异地…稳固。它并非狂暴的侵蚀,而是如同亘古长存的法则,镇压着门后的一切,也排斥着门外的一切生机。斗篷人熔金之力散发的微光,在这浩瀚的九幽之气面前,竟也显得摇曳不定!
“幽泉地宫…” 斗篷人沙哑的声音在绝对的死寂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熔金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扇散发着无尽死寂与镇压气息的青铜巨门之上,尤其是门楣正中那块幽暗的圆形铜板。
就在斗篷人停步凝视的瞬间——
身后的反应:
· 燕七娘(死渊之躯):心口那道裂痕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如同活物般张合!原本缓慢渗出的墨紫死渊气息,在感应到前方青铜巨门散发出的浩瀚九幽之气时,骤然变得狂躁!墨紫脉络在她青灰色的皮肤下疯狂扭动,如同受惊的蛇群!一股更加浓郁、精纯、带着本能的畏惧与贪婪的死渊意志波动,从裂痕深处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那感觉,如同溪流遇见了大海,既恐惧其浩瀚,又渴望融入其中!
· 陈默(焦岩躯壳):心口那焦黑烙印深处,原本因静心尸身湮灭而稍显平息的躁动,在感应到这浩瀚九幽之气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沸腾起来!赤金光焰在烙印深处疯狂跳跃、膨胀!一股狂暴、贪婪、充满毁灭与吞噬欲望的炽热波动轰然爆发!整个躯壳剧烈震动,焦黑纹路缝隙中透射出刺目的光芒,仿佛凶兵的本能在这纯粹的死亡气息刺激下彻底苏醒!眉心灰印爆发出混乱而暴戾的光华!它渴望这气息!渴望吞噬这如同汪洋般的死亡本源!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凝练的赤金毁灭光束,不受控制地再次从烙印中悍然射出,直扑那扇青铜巨门!目标,赫然是那九幽之气的源头!
轰!!!
赤金毁灭光束狠狠轰击在青铜巨门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得如同巨槌擂击朽木的咚声!
巨门纹丝不动!连一丝划痕都未曾留下!门板上那粗粝扭曲的纹路在光束轰击点微微亮起一瞬暗沉的血光,瞬间便将那狂暴的毁灭力量吸收、湮灭!如同泥牛入海!
门楣正中,那块幽暗的圆形青铜板,在受到攻击的瞬间,其光滑如镜的表面上,九道指向圆心的古拙凹槽,骤然亮起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墨绿色幽光!幽光沿着凹槽向圆心流动了一瞬,随即隐没。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冰冷的九幽之气如同被惊醒的巨兽,从门缝和铜板中弥漫而出,瞬间压下了陈默凶兵烙印引发的躁动!
陈默躯壳剧烈一震,心口喷发的赤金光束戛然而止。烙印深处的光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摁住,虽然依旧狂暴跳跃,却被强行压制回烙印深处,发出不甘的无声咆哮。眉心灰印的光芒混乱闪烁后,不甘地黯淡下去。
斗篷人冷眼旁观着这电光石火间的交锋。他并未阻止陈默的攻击,仿佛就是要借凶兵之力,试探这扇门的反应。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冰冷的确认: “九幽镇魂门…果然名不虚传。” “凶兵之力…亦难撼动分毫。” “死渊意志…在此门前,亦如蝼蚁望海。”
他熔金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门楣正中那块幽光隐去的圆形青铜板上。那九道古拙的凹槽,如同通往终极谜题的钥匙孔。
“钥匙…在何处?” 低语在死寂的九幽之气中消散。
熔金之力流转,托举着身后躁动被暂时压制、却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两具躯壳。 一人,双煞,面对亘古铜门。 九幽之气如海,铜门如狱。 门后,是镇压死渊的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