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天地倾覆,虚空哀鸣。
恐怖的“龙喘”如同巨神之怒,席卷了整个幽墟故道。空间不再是稳定的容器,而是变成了狂暴的海洋,剧烈地扭曲、震荡、撕裂!无数漂浮的碎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疯狂碰撞、崩碎!能量乱流失去了所有规律,化作毁灭性的飓风,肆意咆哮冲刷!
陈默死死扣住一块嵌入岩壁的巨型金属残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巨大的撕扯力几乎要将他拽入后方那一片混沌的能量风暴之中!他体内力量疯狂运转,星辉与邪元交织成护体罡气,艰难地抵抗着这天地伟力。
莎依拉在不远处,整个人几乎贴附在一块相对完整的巨大骨甲之下,翠绿色的自然之力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光茧,将她护在其中,但光茧也在剧烈波动,显然支撑得极为辛苦。
更远处,独眼龙和那个幸存的链锤壮汉更是狼狈不堪,如同暴风雨中的两只蝼蚁,死死抱着岩石,脸上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凶悍气焰。
那枚至关重要的引路骨符,早已消失在那道新裂开的、不知通往何处的空间缝隙之中,再无踪迹。
陈默心中焦急,却无能为力。在这等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空明状态被迫收缩到极致,只能勉强护住自身,计算着如何在这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存活下来。
龙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或许只有十数息,但在陈默感觉中却如同过了数年之久。
当那恐怖的震荡和撕扯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时,整个幽墟故道已是一片狼藉。漂浮碎块的分布格局被彻底改变,许多较小的碎块已然消失,更大的碎块上布满了新的裂痕。天空中的能量涡流似乎也消耗了大量能量,变得稍微“稀薄”了一些,但色彩依旧诡谲。
虚空暂时恢复了死寂,却是一种大战后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陈默松开几乎僵硬的手指,从岩壁上落下,踉跄几步才站稳,体内气血翻腾不止。莎依拉也从骨甲下钻出,脸色苍白,气息紊乱。
两人第一时间看向对方,确认无恙后,才将目光投向独眼龙的方向。
那链锤壮汉似乎受了些内伤,嘴角溢血,正艰难地爬起身。独眼龙情况稍好,但也是一脸心有余悸,他警惕地看向陈默二人,尤其是陈默,眼神中充满了忌惮,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似乎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
经过刚才的联手(尽管是被迫的)应对天灾,以及陈默狠辣手段的震慑,双方那剑拔弩张的杀意倒是暂时消退了不少,但警惕和敌意依旧存在。
陈默目光扫过之前骨符消失的那片空域,那里只剩下扭曲的光线,空间裂缝早已弥合。他知道,找回骨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妈的……这次龙喘来得真他娘邪门……”独眼龙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骂咧咧地打破了沉默,眼神却依旧瞟着陈默,“喂,小子,那骨头牌子没了,你们还想进龙坟?”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冷冷问道:“‘龙喘’是什么?经常发生?”
独眼龙眯了眯独眼,似乎权衡了一下,哼了一声:“算你们运气好,碰上的只是小喘一口。要是大喘,元婴老怪来了也得脱层皮!这鬼地方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回,没啥规律,据说是龙坟里那死透了的大家伙残存的怨气呼吸导致的……谁知道呢,反正碰上就只能自求多福。”
残存龙魂的呼吸?陈默心中凛然,那坠龙之渊深处的存在,即便死了无尽岁月,竟还有如此恐怖的影响力?
“你们进去过龙渊?里面什么情况?”陈默继续套话。
独眼龙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恐惧,连连摇头:“进去?谁他妈活腻了才进去!那鬼地方邪性得很!外面看着死寂,里面他娘的跟活的一样!到处是那种杀不死的石头傀儡,还有能吸干人魂魄的阴风,更深处据说还有龙煞……沾上一点就肉身崩坏,神魂俱灭!”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以前有几个不开眼的金丹后期组队进去,想捞点真龙遗宝,结果只有一个疯疯癫癫地跑出来半截,嘴里只会喊‘陷阱’‘都是假的’,没几天就彻底化成一滩脓血了……从那以后,就再没人敢深入了,最多只在最外围碰碰运气,捡点边角料。”
陷阱……都是假的……这描述与那巡天司镜使遗言何其相似!
陈默与莎依拉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坠龙之渊,比想象中更加危险诡异。
“那你们在此埋伏,就是为了抢掠像我们这样的‘肥羊’?”莎依拉冷声接口,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独眼龙嘿嘿干笑两声,倒是光棍:“不然呢?这鬼地方鸟不拉屎,除了些破铜烂铁和要命的玩意儿,能捞油水的也就是你们这些不知从哪条缝里钻出来的外来户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独眼看向陈默,“你小子够狠,手头还有守夜人的玩意儿,看来也不是寻常路子。怎么样,合作一把?”
“合作?”陈默眼神微动。
“没错!”独眼龙舔了舔嘴唇,“龙坟进不去,但这外围刚经过龙喘,有时候会震出点平时找不到的好东西。我知道附近有几个以前震出来的隐秘矿坑和废墟点,里面说不定有宝贝,但也可能有麻烦。咱们合伙,找到东西平分!总比你们俩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或者咱们再打生打死强吧?”
他指了指陈默之前使用裂界石造成的恐怖痕迹,心有余悸:“再说了,你那石头玩意儿应该也不多了吧?这鬼地方,多个人多份力。”
陈默沉默不语,空明状态飞速分析着独眼龙的提议。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这独眼龙绝非善类,随时可能反噬。但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失去引路骨符后,他们确实如同盲人摸象,对此地了解远不如这些地头蛇。若能借此机会获取一些关于龙渊外围的情报甚至资源,未必不是一条路子。
关键是掌控力和反制手段。
“可以。”陈默缓缓点头,在独眼龙露出喜色前补充道,“但如何合作,由我来定。若你们有任何异动……”他目光冰冷地扫过独眼龙和那个壮汉,“我不介意再用一次裂界石,大家同归于尽。”
独眼龙脸色一僵,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挤出笑容:“好说好说!兄弟是痛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叫毒牙,这是我兄弟蛮石。”他指了指那个壮汉。
“带路吧。”陈默不欲多言,“去你认为最近、最可能有所收获的点。”
“跟我来!”毒牙倒也干脆,辨认了一下方向,招呼一声,便向着左前方一片相对密集的碎块群掠去。蛮石狠狠瞪了陈默二人一眼,跟了上去。
陈默和莎依拉保持一定距离,紧随其后。
一路上,毒牙倒是显露出对地形的熟悉,总能找到相对稳定的路径,避开一些隐晦的能量乱流区。他甚至能通过观察碎块上的痕迹和空气中能量的细微变化,判断出哪些区域刚经历过剧烈变动。
“看那边!”飞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毒牙突然指向远处一块新近崩裂的巨大碎块。那碎块一侧,露出了一个黝黑的、似乎是人工开凿的洞口,洞口边缘还有半截断裂的、风格奇异的金属管道支棱出来。
“那像是个……能源井的备用检修通道?看样式够老的,说不定是‘大撕裂’之前的东西!”毒牙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种老地方,有时候能找到些没完全失效的好玩意儿!”
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洞口。洞口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毒牙从怀里摸出一颗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石头扔了下去,光芒下落了许久才到底,隐约照出下方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复杂机械残骸的空间。
“我先下,你们跟上!”毒牙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取出飞爪固定在洞口,率先滑了下去。蛮石紧随其后。
陈默和莎依拉对视一眼,也跟着滑入洞中。
洞壁光滑冰冷,似乎是某种合金铸造。下降了近百丈,才终于脚踏实地。
脚下是厚厚的金属尘埃。借着手头微弱的光芒(陈默指尖凝聚起一丝星辉,莎依拉则让手中的植物发出更亮的光)看去,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枢纽的一部分。到处是断裂的管道、烧毁的线缆、以及一些巨大而复杂的、早已停止运转的机械装置,风格与巡天司乃至黑沙堡都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非人化。
空气沉闷而压抑。
“分头找找!注意安全!”毒牙喊了一声,便带着蛮石迫不及待地走向一侧堆满残骸的角落。
陈默和莎依拉则选择了另一个方向。这里散落着许多半人高的、如同水晶柱般的透明容器,大部分已经破碎,里面空无一物,但少数几个完好的容器中,似乎凝固着某种暗红色的、胶质般的残留物。
莎依拉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从尘埃中拾起一小片东西。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呈现暗金色的金属薄片。薄片上用一种极其细微精密的技术,蚀刻着无数比发丝还要细小的复杂纹路,即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这纹路的风格……陈默觉得有些眼熟。他猛地想起在黑沙堡大厅,那老者展示的古老兽皮地图边缘,似乎就有类似的装饰纹路!
这是……守夜人的东西?或者说,是比当前守夜人更加古老的那个时代的造物?
就在他仔细端详金属薄片时——
“啊!!!”
一声凄厉至极、充满了无法形容恐惧的惨叫,猛地从毒牙和蛮石所在的方位爆发出来!
是蛮石的声音!
紧接着是毒牙惊骇欲绝的怒吼和能量剧烈碰撞的爆炸声!
出事了!
陈默和莎依拉脸色一变,瞬间冲向声音来源!
只见在角落一堆巨大的、如同锅炉般的机械残骸后面,蛮石庞大的身躯正被无数条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如同血管电缆般的暗红色触须死死缠住,高高吊在半空!那些触须仿佛拥有生命般,正疯狂地钻入他的七窍和伤口,吞噬着他的血肉和生机!蛮石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已然气绝!
而毒牙正状若疯魔,挥舞着那柄血锈巨刃,疯狂劈砍着从残骸深处伸出的更多暗红色触须!那些触须坚韧无比,与巨刃碰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火星四溅!更可怕的是,被斩断的触须落地后,竟能如同水银般重新融合,再次发起攻击!
在残骸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由金属和血肉混合构成的恐怖肉瘤!那些触须正是从肉瘤中伸出!
这是什么怪物?!
陈默瞳孔急缩!这东西的气息,与他之前遇到的根须怪物完全不同,更加冰冷,更加……机械化?!仿佛是某种生物与机械的恐怖结合体!
“救…救我!!”毒牙看到陈默二人赶来,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惊恐万状地嘶喊,“这他娘的是‘墟噬兽’!是守夜人当年清理战场失败的残留物!专门吞噬一切能量和血肉!”
他话音未落,又是十数条触须如同毒蛇般从不同方向射向陈默和莎依拉!
攻击未至,一股冰冷的、锁定能量源的吸扯力已然传来!
陈默只觉体内的星辉之力和邪元都微微一滞,竟有要被引动吸出的迹象!
莎依拉手中的发光植物更是光芒急剧黯淡,仿佛生命力正在被快速抽取!
这东西,能直接吞噬能量!
第二百一十五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