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朵花的自白
我是谁?
我曾是AZ的花。是他掌心唯一的温度,是他对抗冰冷王冠的微光。我记得他的低语,记得玫瑰丛的气息,记得阳光穿过树叶,在他绿发上跳跃的样子。那时,世界很简单,只有他和我的花园。
然后,他们来了。冰冷的手,狂热的眼神。
他们把我从安宁中扯出。
AZ在嘶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我听见了,我想回到他身边,但铁锈和血腥味淹没了我的感官。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破碎的、伸向我的手指,和天空绝望的灰。
……我死了吗?
为什么还能思考?为什么还能“感觉”?
黑暗。然后是……光?不,那不是光,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撕扯我。一股,是野蛮的、不断催发生机的力量,像无数根针在强行缝合我破碎的存在;另一股,是冰冷的、侵蚀一切的寂灭,试图将我拉回永恒的安眠。生与死,像两条疯狂的巨蟒,在我的核心处绞杀、争斗。伴随着这股力量的,是那些被抽取生命能量的宝可梦们临死前的恐惧、怨恨与不甘——这些负面情绪,如同黑色的淤泥,一同被灌注进我“新生”的躯体,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我痛苦地“苏醒”了。
但醒来看到的,不是AZ花园里的玫瑰。是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虚空中凝视着我。我“听”到了它们无声的质问:“凭什么?凭什么你能活?”
我闻到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稠到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以及……AZ身上那熟悉的、却已变得疯狂偏执的味道。
是他。
他用无数同类的命,堆砌了我的“归来”。
爱?可笑……
为了让我活,他让万物死。
我看向他。
他狂喜地扑来,像找回失落的珍宝。可我只看到他满手的罪孽。
我逃了。
从他伸出的双臂间,从那座用爱与罪孽共同铸成的宫殿里,逃进了茫茫世界。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三千年。我徘徊在卡洛斯的阴影里。我是一朵“活着的”花,也是一朵“已死的”花。一个永恒的错误。
那些亡魂的负面情绪和生死撕扯的痛苦凝聚而成,尖叫着,咆哮着。
我恨AZ,恨他愚蠢的爱带来了永恒的折磨;我恨所有人类,恨他们的贪婪、战争和自私,正是这些导致了最初的悲剧。
我不相信任何温暖,认为那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欺骗与囚笼。我想毁灭,想将这份痛苦百倍奉还!
我是疯狂的。
我微小,却顽固。
我依然记得AZ掌心最初的温度,记得他为我挡雨时笨拙的样子。
我知道AZ做错了,大错特错,可我无法彻底恨他。
那个年轻的国王,只是一个失去了唯一伙伴的、可怜的、走投无路的孩子。
我,依然可悲地、无法理解地……爱着AZ。也依然记得,在漫长的流浪中,偶尔瞥见的,人类与宝可梦之间那些真挚的、不含杂质的温情瞬间。
我渴望救赎,渴望解脱,渴望安宁。
我无休止地与自己抗争,生与死的力量碰撞更加让我痛苦。
然后,那一天,在一个荒芜的花园里,我感受到了……他。
那个绿发的青年。
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得刺眼。
他走向我,眼神里没有贪婪,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切的、仿佛能洞穿灵魂的怜悯。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
“你……你很痛苦……是吗?这悲伤……如此沉重……”
——他听到了!
他不是用耳朵,是用心,直接触碰到了我灵魂深处那团混乱的、尖叫的混沌!
骗子!又是人类的把戏!他在窥探你的弱点!他会利用你,就像所有人一样!杀了他!或者逃开!
闭嘴……我不想听。。。
那是三千年来,第一个真正“听”到我痛苦的存在!不是把我当作象征,不是畏惧我的力量,而是看到了“我”本身——那朵被困在永恒刑具里的、最初的花。
解脱!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
如果他可以理解,如果他拥有那样的力量……他是不是能结束这场永恒的酷刑?他是不是能斩断这生死的枷锁,让我……终于可以安眠?或者,他甚至能……净化这一切?
我想回应。我想抓住这唯一的、可能的救赎!我想扑向那团温暖的、理解的光芒,哪怕会被灼伤!
但,就在这瞬间——
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如同枷锁般的召唤意念,再次降临!是AZ!
看吧!我说过!人类都一样!他要抓你回去了!回到那永恒的牢笼!你永远也别想解脱!
可我不想……我不想再回到那里……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透明、消散。在彻底消失前,我拼命地、最后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眼神,一定复杂极了。
那积累了三千年的、未能说出口的委屈和痛苦,那对救赎近乎贪婪的渴望
那被强行带走的无奈与对AZ召唤的、一丝可悲的、习惯性的回应
还有……还有一丝,对N那纯净心灵的、极其短暂且绝望的……留恋。
像是在无间地狱里,仰头望见了一闪而过的星辰,明知遥不可及,却仍用尽全力记住了那一瞬的光亮。
我消失了。
回到了那个我既无法割舍又无法面对的存在身边。
但这一次,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的疯狂里,混入了一丝更深的绝望,以及……一丝更炽烈的渴望。
那个能“听”到我的绿发青年……
我在警告,我在祈求。
我在等待
或许下一次的相遇,或许……最终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