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宁静花田,N在阿罗拉的临时歇脚处。位于无人岛上,正是那天捷克罗姆带祂前去的地方——花香,自由,宁静,与宝可梦一起——正是N所心仪的地方。
在征得了本土居民的同意后,N成为了它们的好邻居。
夜晚的空气温暖,弥漫着不知名花朵的幽香,巨大的花朵在月光下如同沉默的巨灵。N独自坐在一截倒塌的树干上,塞西则站在不远处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仰望着阿罗拉地区独特的璀璨星空。
N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抹墨绿色的背影上。月光勾勒出塞西修长而挺拔的轮廓,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宁静与永恒感。一股微弱却鲜明的渴望,如同初生的藤蔓,悄然从N的心底探出头——他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距离,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想要贴近那片浩瀚星空的本能。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站起身,向着塞西的方向轻轻迈出了两步。脚步落在柔软的草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空气中弥漫的花香似乎更浓郁了,带着一丝令人晕眩的甜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静谧的夜里微微加速,一种混合着期待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怯懦的情绪在胸腔里弥漫。
然而,就在他距离塞西仅有几步之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周身那若有若无的、属于天空的清冷气息时,那股渴望却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无形的壁垒,骤然退缩。
N猛地停下了脚步。
一种深刻的、源于自我认知的卑微感瞬间涌了上来。他像一个初次尝试触碰火焰的婴儿,指尖感受到温暖的瞬间,便被那潜在的危险与自身的渺小吓退。他凭什么去靠近一位永恒的神明?他那点微弱的人类情感,在那片亘古的星空下,显得何等可笑与僭越。
这不仅仅是害怕被拒绝,更是恐惧于自己这份情感的“不纯粹”与“自私”会玷污了那片宁静的星空。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手持污浊泥土的孩子,妄图去触碰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在最后一刻被自己的理智和敬畏喝止。
他默默地、带着一丝狼狈地,又退回到了那截树干旁,重新坐下,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靠近从未发生。他低下头,翠绿的长发垂落,遮住了他脸上复杂的神情——渴望,退缩,一闪而过的贪恋,恢复理智后的淡淡窘迫与自我告诫。
他就像在浅尝一口过于醇美的甘泉,只敢用舌尖轻轻一碰,便被那极致的感觉震撼,慌忙缩回,只留下唇齿间若有若无的回甘,与心底更深的、难以填满的渴求。
整个过程安静无声,他甚至祈祷塞西没有察觉到他这短暂而笨拙的试探与退却。
但塞西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天空的权能赋予了祂无微不至的感知。
风带来了N骤然加速的心跳,空气中微妙的情绪波动如同涟漪般清晰,那靠近又远离的脚步更是如同鼓点敲在寂静的夜里。
塞西能清晰地“读”到N心中那份炽热却混乱的情感,那份强烈的向往与同样强烈的抑制。然而,在神明浩瀚如星海的意念词典里,“爱”这一复杂、炽热且往往伴随着占有与卑微的人类情感,似乎并不存在一个明确的对应词。
祂能感知到“在意”、“联结”、“守护”,甚至“强烈的吸引”,但无法精准定义N心中那翻腾的、带着痛楚与甜蜜的漩涡究竟是什么。
塞西缓缓转过身,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平静地落在那个将自己蜷缩起来的绿色身影上。
“Natural?”
祂念出了N的全名,声音清冷平稳,却像一道惊雷在N的耳边炸响。
N猛地一怔,抬起头,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恐慌,像是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
他看起来真的很害怕,害怕被看穿,害怕那隐秘的心思暴露在神明审视的目光下,那会比任何战斗都让他无所适从。
“你在害怕。”塞西陈述着祂感知到的事实,金色的眼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因为什么原因?”
N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因为我刚才想靠近您,却又觉得自己不配”吗?
这太荒谬了。
塞西见他不语,目光扫过周围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诡谲的巨大花朵,给出了一个基于逻辑的推测:“也许,是这片花田的环境让你感到了不适?”
这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台阶。N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又迅速低下,借此掩饰自己慌乱的眼神。他吞咽了一下,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疼。最终,他只从齿缝间挤出几个气息微弱的字,如同叹息般消散在夜风里:
“没事……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
这是一个苍白无力的谎言,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但他没有勇气说出真相,只能将自己那汹涌的情感,暂时囚禁在这句敷衍的托辞之后,任由那份渴望与卑微在心底继续无声地灼烧。
塞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戳破,但那道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这层薄薄的伪装,看到了他内心那片因情感而波涛汹涌的海洋。
“也许得找克雷色利亚一趟了……”他自言自语道
“没什么,好好休息吧。”
N舒展了一口气
塞西依旧仰望着星空,姿态未有分毫改变。在那双倒映着亿万星辰的金色眼眸深处,或许掠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了然的微光。
自言自语只是一时的伪装
对于感知敏锐的神明而言,那短暂靠近又迅速远离的温暖气息,那细微的情感波动,或许比N自己所想的,要清晰得多。
N将微微发烫的脸颊埋入膝盖,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没有言语,没有答案,只有月光、花香,一个仰望星空的背影,和一个在情感门前徘徊、既渴望又怯步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