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深秋,一场罕见的旱灾席卷河北。
李胤站在邺城城头,望着龟裂的田地沉默不语。远处,饥民队伍如蝼蚁般蜿蜒,尽管官府开仓放粮,仍难解燃眉之急。
“主公,各郡县仓廪已空三成。”田丰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焦虑,“若明年再旱,恐生民变。”
郭嘉轻抚着干枯的禾苗,忽然道:“嘉尝闻,李冰治蜀,都江堰成而天府兴。主公何不效之?”
这句话如闪电划破夜空。李胤猛地转身:“奉孝此言,正合我意!”
当夜,将军府灯火通明。李胤召集所有精通水利的官员和工匠,摊开河北水系图。
“我们要做的,不是简单的修渠,”他的手指划过漳水、滹沱河、永济渠,“而是打造一个水系网络,旱可溉,涝可排,运可通。”
这个宏大的计划让所有人震惊。沮授仔细核算后禀报:“主公,如此工程,需征发民夫三十万,耗时三年,耗费堪比十年军费。”
“不征民夫。”李胤语出惊人,“用军队。”
十一月,河北六大营的将士们接到了特殊命令:停止常规训练,开赴各水利工地。
消息传出,举座哗然。
“让精锐之师去挖渠?简直荒唐!”几个老将联名上书反对。
李胤亲自来到张飞的军营。校场上,士兵们正在练习挖渠筑堤的新技法。
“翼德,你看他们,”李胤指着汗流浃背的士卒,“可还像是能打仗的样子?”
张飞咧嘴一笑:“大哥,这些小子现在挖渠比打仗还卖力!”
确实,经过特殊训练的工兵营效率惊人。他们采用分段施工、流水作业的方法,一天能修十里渠。更妙的是,工程中积累的经验直接反馈到攻城战术的改进上。
“主公妙算!”徐庶在巡视工地后赞叹,“这既解决了劳力问题,又让军队熟悉了土木作业,将来攻城拔寨必能事半功倍。”
但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开始。
漳水渠工程遇到坚硬岩层,普通工具难以开凿。工期一拖再拖,负责此处的张合急得嘴角起泡。
“用火药。”李胤果断下令。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火药是军中机密,用在民间工程上是否妥当?
马钧带着研制的新型火药来到工地。随着一声巨响,岩石四分五裂。围观的人群先是寂静,继而爆发出震天欢呼。
“主公,此举是否太过冒险?”田丰忧心忡忡。
李胤却道:“让百姓见识火药的威力,正好震慑宵小。况且,”他话锋一转,“这也是一种演练。”
果然,消息传开后,周边郡县的豪强更加安分守己。
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浮出水面。
永济渠需要穿过几个大族的祖坟所在地。世家们联合反对,工程陷入僵局。
“祖宗坟茔,岂可轻动?”崔氏族长态度强硬。
李胤没有强压,而是请出蔡邕,召集各族耆老,在书院举办了一场特别的辩论。
“诸公可知,为何河北屡遭旱灾?”李胤指着新制的水系图,“只因水道不通,龙王不来。若永济渠成,则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届时诸位先祖在天之灵,见子孙安居乐业,岂不欣慰?”
他又使出一招:允许各家族人在渠边立碑纪念,并将新渠命名为“孝廉渠”。
软硬兼施下,世家们终于让步。
建安十二年春,工程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黄河大堤需要加固,但汛期将至。甘宁的水军临危受命,驾驶新式船只运输石料。
“主公,此法可行!”甘宁兴奋地汇报,“一艘船运的石料,抵得上百辆大车。”
更令人惊喜的是,水军将士在测量河道时,无意中发现了几处适合登陆的地点,为将来渡河作战提供了宝贵资料。
第一场春雨如期而至,新修的渠网开始发挥作用,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百姓自发来到工地,协助军队施工。
一个老农跪在渠边,捧起清水老泪纵横:“有了这水,娃娃们再不会挨饿了。”
消息传到许都,曹操默然良久,对荀彧叹道:“李思远此举,收尽河北民心。”
然而,最大的考验即将来临。
连降暴雨,漳水暴涨。新修的堤坝出现险情,一旦决口,下游数十万百姓将遭灭顶之灾。
李胤亲临一线。暴雨中,他第一个跳进激流,用身体堵住缺口。
“主公!”将士们惊呼。
“还愣着做什么?”李胤大喝,“都下来!”
主帅身先士卒,三军效死。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险情终于排除。当李胤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岸时,等待他的是漫山遍野的跪拜百姓。
“将军活命之恩,永世不忘!”
这一刻,李胤知道,他收获的不仅是水利工程,更是民心。
主体工程陆续完工,一个纵横交错的水系网络呈现在河北大地上:主干渠十二条,支渠百余条,水库十座,水闸三十处。这个系统不仅解决灌溉问题,更将各大水系连通,形成便捷的水运网络。
“现在从邺城到幽州,可全程行船。”负责航运的顾雍汇报,“运输成本只有陆路的十分之一。”
经济效益立竿见影。各地的物产通过水网快速流通,商业空前繁荣。更妙的是,新垦的良田增加了三成,河北的粮食储备达到历史最高水平。
“主公,各仓廪皆满,可支三年之用。”田丰汇报时,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但李胤的目光已经投向更远处。
他在漳水渠畔设立“水工学堂”,专门培养水利人才。同时成立“河渠司”,负责水系的日常维护和管理。
“水利不是一劳永逸的事业,”他对首任河渠使邓艾说,“要让它世代造福百姓。”
与此同时,军事上的收获也开始显现。通过这次工程,军队的土木作业能力大幅提升,工程兵的建制正式确立。
“将来攻城,可事半功倍。”张辽在观摩了新式攻城器械后评价。
李胤开始了更大胆的尝试,他命人在燕山脚下修建大型水库,不仅要解决农业用水,还要利用水力驱动工坊。
“水能带动机器?”连马钧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第一台水轮驱动的水锤开始工作时,整个工坊都沸腾了。这意味着,河北的军工生产将不再完全依赖人力。
“主公,此法若推广,我军的装备优势将无人能及。”管宁兴奋地说。
更深远的影响在潜移默化中产生。通过参与工程,军队与百姓的关系空前融洽。许多年轻人主动要求参军,兵源质量显着提升。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用军队修水利了吧?”李胤对众将说,“我们得到的,远不止几条水渠。”
河北已经悄然蜕变,这个曾经饱受旱涝之苦的地方,正在成为真正的天府之国。
而李胤知道,这片土地将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那时的河北,将不再是单纯的军事强权,而是民心所向、根基深厚的王者之师。